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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向上

第一二〇章 橙园东的白事(下)

藤蔓向上 咖啡和白兰地 2060 2024-11-06 18:00:00

  奚午蔓一脸茫然,闻到女人口中的异味,本能往后退了几步。

  嗅到树上橙子的清香,她才重新看向那女人。

  严行贤与中年女人聊了足有两分钟,向奚午蔓转述:“她问,你能不能帮忙写一下花圈挽带。”

  “我不会写。”

  “她说,内容他们都写好了,你只用誊到花圈上就行。”

  奚午蔓不明白,他们都写好了,为什么还要找她誊写到花圈上。

  “他们不会写毛笔字。”严行贤很快解释。

  本来卖花圈的人该帮他们写好,但去买花圈的人不知道各位亲友的姓名及与死者的关系。

  他们请的地理先生又给另几个村的人家看地去了,明天早上出殡时才会再过来。

  他们没办法,只能另找个会写毛笔字的人。瞧着奚午蔓和严行贤像是文化人,所以问问。

  一想到院子里浑浊的空气,奚午蔓就一阵反胃。

  但这对主人家实在要紧的难事,于她确实只是举手之劳。

  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要了个新鲜橙子。

  中年女人以为她想吃橙子,一连给她摘下五个,大的,甜的,水分足的。

  她只要一个,中年女人硬塞到她的口袋里。

  笔和墨都是地理先生放这的,白色纸条是买花圈时店主给的。

  不能写草。

  不知道是谁的要求,严行贤转达的。

  一定要规规矩矩端端正正,不然就是对死者的不敬。

  奚午蔓只觉荒诞。

  蘸墨落笔,奚午蔓突然想到《太上感应篇》,四周的人与杂声突然全部消失了。

  她感觉自己置身于一间没有空调的小黑屋,奚午承随时会推门进来。

  “你脸色不太好。”温柔的嗓音带来人群的嘈杂。

  奚午蔓又回到这院子。

  “你怎么了?”严行贤问。

  奚午蔓轻轻摇摇头,注意力放到笔尖。

  沉痛悼念爷爷……

  千古。

  一张纸条被旁边的人抽走,又递来一张新的纸条。

  孝孙……

  孝孙媳……

  拜挽。

  “这是最后一个。”严行贤说。

  奚午蔓放下毛笔,拿起写字前放到桌面的新鲜橙子,凑到鼻前。

  乐声已经结束,乐队成员正收拾音响、地毯、灯具和电脑。

  旁边已有新一批乐队成员在等待上场。

  人群聒噪,不知在谈什么。

  奚午蔓感受到数不清的视线。这令她不安。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视线,同野外饥饿的豺狼一样危险。

  “我想离开这。”她凑近奚午蔓。

  奚午蔓点点头,转身向那个中年女人道别。

  中年女人坚持留他们,最终面露憾色。

  突然,之前在门口拦住奚午蔓他们的死者的儿子跑过来,与严行贤说了几句什么,严行贤笑着回答。

  奚午蔓嗅着橙子,垂眸看着地面,直到严行贤对她说:“他们要给我们橙子。”

  他们给了奚午蔓和严行贤五十斤橙子,用两个大纸箱装着。

  死者的儿子还叫上另一个男人,打算用背篓背着送到他们住的民宿。

  奚午蔓警觉地拒绝了。

  知道奚午蔓的担忧,严行贤立马揽下搬橙子的重活,与两个男人道别。

  那两个男人三步一回头地走远,严行贤才对奚午蔓说,那户人家给的两箱橙子,一箱是他们的,一箱是中年男人那十多年没回过家的儿子的。

  严行贤对思念儿子的男人说,他不会再去先前的工地,以后也见不到那位工友了。

  男人倒很大方,把五十斤橙子都送他们,辛苦他们专门来一趟。

  他们以为,在礼簿上留下黄斋棠这个姓名的严行贤,是他们儿子的工友,并信了严行贤“基因显年轻,衣服都是好面子的女友买的,其实都是假货”这种话。

  阳光短暂破开云层,又被云层覆盖。

  奚午蔓看着身旁人的侧脸,不明白他为什么心事重重。

  “大概率,他要到继承遗产那天才会回来。”他呵出一口热气。

  气氛突然悲伤,二人一路沉默,各自思考着各自的思考。

  上山那天买的橙子还有很多,奚午蔓实在不需要更多橙子。

  严行贤又不爱吃橙子。

  于是,那两箱橙子分别到了两位教授的房间。

  吕树站在民宿院墙的大门口,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她看见奚午蔓的第一眼,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怎么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你跟谁去哪里做什么了?”吕树跑到奚午蔓面前,接过她手中的速写本,一连几问。

  “只是去了解了一下当地的民俗。”奚午蔓解放的双手揣进温暖的大衣口袋。

  她的鞋、裤与大衣下摆都湿了。

  吕树也不是怀疑,只是不那么相信。

  “了解什么了?把自己搞得这么脏。”吕树有过问的正当理由,“我得保证您的安全,否则我没法跟承先生交代。”

  “您愿意的话,可以看看我画的速写。”奚午蔓大步向屋内走去,“我想我最好快点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吃上一顿热饭。我现在可是又冷又饿。”

  吕树被她那“又冷又饿”吓到了,也不再追究她到底为什么浑身脏成这个样子,以最快的速度把她的速写本和笔放到画室,找好她换洗的衣物,放在浴室的置物架上。

  在奚午蔓换掉鞋子进到浴室之前,吕树已在厨房起锅准备热腾腾的饭菜。

  下午,奚午蔓就没有出门。

  按她的计划,明天也不会出门。

  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的问题,她的身体异常疲倦。

  天刚刚黑下,她就缩进被窝入了梦乡。

  市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时,这里已是深夜,山坡上房子里的灯一一熄灭,民宿也渐渐静下来。

  这夜晚的宁静不长,陆续的车鸣彻底彰显民宿隔音差的弊端。

  从下午六点半到凌晨一点,奚午蔓正是睡得好的时候。

  六街灯火这株病毒,感染到橙乡这偏僻处。

  僵尸群一样的记者们,争做采访到奚午蔓的第一人。

  奚午蔓帮那户办白事的人家誊写挽带时,有爱好记录美好生活的人见这姑娘的字写得是真好看,长得也是真好看,就拍了视频发到社交平台,意在炫耀。

  看,她和我在一个圈子,我们平起平坐。

  本来在她与穆启白取消婚约后,各大媒体争破脑袋,都想做一期独家专访,没想到她竟人间蒸发。

  媒体人们正愁得不行,没封死那条来自橙乡的视频的奚家给了他们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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