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元年，正月初四，应天府，钟山之阳。

郊坛之上，香烟缭绕，庄严肃穆。

朱元璋身着十二章纹的衮冕，头戴十二旒的冠冕，立于祭天高台。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满是肃然。一双眸子深邃如渊，扫过台下乌压压的人群。

文臣以李善长为首，武将以徐达为尊，分列两侧。他们身后，是刘基、汤和、常遇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皆是随他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淮西勋贵。皇后马氏、太子朱标则在稍远处的观礼台上，神情与有荣焉。

吉时已到。

朱元璋手持祭文，声若洪钟，穿云裂石：

“咱，朱重八，上告天地皇祇：自宋运告终，胡元入主，百有余年，今其运亦终！天下纷争……”

他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声音提至顶峰，响彻天地！

“从今日起，立国号——大明！建元——洪武！”

话音未落，天地骤变！

原本只是有些阴沉的天空，瞬间暗如永夜。太阳的光芒被一张无形巨口吞噬殆尽，整个世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极致的黑暗笼罩大地，伸手不见五指。人群中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惊恐尖叫，阵型瞬间散乱。

“天狗食日！大凶之兆啊！”

“护驾！快护驾！”

无数甲士下意识地向祭坛涌去，想要护卫在他们的新皇身前。

但恐惧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下一刻，那片吞噬了太阳的漆黑天穹，竟开始绽放出光芒。那不是日光，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瑰丽而诡异的华彩。

一道道流光，赤、橙、黄、绿、青、蓝、紫，如同巨大的彩虹碎片，在天空中无声地流淌、碰撞、交织。它们扭曲、盘旋，仿佛混沌初开，鸿蒙未判的景象在眼前真实上演。

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维持秩序的甲士亦是面色惨白，双腿战栗。百官阵列瞬间骚动，数名年迈的文臣直接瘫软在地，口中念着“天谴”、“妖孽”。

“护驾！保护主上！”徐达最先反应过来，虎目圆瞪，一把抽出腰间佩剑，便要率领亲兵冲上祭坛。

儒生们想起了《淮南子》中“天墬未形，冯冯翼翼，洞洞灟灟”的鸿蒙初开之景，却只觉心神俱裂。

“皇上！天降异象，恐为不祥，还请暂避！”李善长脸色煞白，踉跄着想要上前。

唯有坛顶的朱元璋，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竟是纹丝不动！

他那双看过太多死亡与背叛的眼睛，死死盯着天空中那末日般的景象，握着祭文的手青筋暴起，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将胸中郁结的悍气与杀伐之气，尽数吼了出来！

“……惟我中国人民之君，自宋运告终，帝命真人于沙漠，入中国为天下主……”

他的声音如一把利剑，劈开了这末日般的恐慌与混乱。原本骚动的百官，听到这熟悉而坚定的声音，竟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一瞬。

他的声音，如同一根定海神针，插入了这片混乱的汪洋。

“……今运亦终，其天下土地人民豪杰纷争。惟臣，天帝赐英贤为臣之辅，遂戡定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偃兵息民，地幅员二万余里！”

每念出一个名字，他身上的气势便强盛一分。那是一种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悍勇与决绝，是一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霸道！

天象如何？末日又如何？咱朱重八从一个要饭的乞丐，一路杀到这祭天台上，什么场面没见过！

见到朱元璋临危不乱，刘伯温眼中精光一闪，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高声喝道：“肃静！陛下祭天，天降祥瑞，尔等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徐达亦是虎吼一声，拔出腰间佩剑：“三军听令！各归本位，擅动者，斩！”

淮西的武将们瞬间镇定下来，开始弹压骚乱，维持秩序。文臣们看着台上那个仿佛能撑起天地的身影，也渐渐安下心来，重新躬身肃立。

当朱元璋念完最后一句祭文，将杯中之酒洒向大地，高喝一声“礼成”——

奇迹发生了。

那满天狂舞、如同末日降临的彩色流光，竟在刹那间停止了涌动。所有的光芒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开始向天穹中央汇聚、压缩、凝练！

风停了，云散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所有的光芒，如同百川归海，向天穹中央汇聚、凝结，最终化作一块巨大无朋、清晰无比的方形“幕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随后，一道柔和的光芒从天幕上洒下，驱散了黑暗，比日光更显皎然，天宇廓清，星纬明朗。

《明太祖实录》日后记载：礼成，日光皎然，天宇廓清。

刘伯温见状，再无半分犹豫，当即第一个俯身跪倒，声嘶力竭地高呼：“天降神迹，以贺陛下登基！此乃天命所归，大明国祚万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呼喊，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台下所有文武百官、甲士兵卒、观礼万民，尽皆跪伏于地，狂热的呼喊声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之中，唯有朱元璋一人，静静地立于祭坛之上。他看着那块匪夷所思的天幕，又低头看了看跪在自己脚下的臣民。

他想起了濠州城外的饿殍，想起了父母兄嫂的惨死。那时候，天在哪里？神佛又在哪里？

他从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眼前的景象，又该如何解释？

朱元璋的眼神变得复杂无比，心中涌起一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思绪。

‘你若真的存在，为何……现在才来？’

就在此时，那静止的天幕画面，竟然……动了！

【西汉，元狩四年，漠北，狼居胥山】

“封狼居胥，禅于姑衍，登临瀚海，以告成功于天！”

山巅之上，一个年仅二十一岁的年轻将军，身披玄色战袍，立于临时筑起的祭坛之上。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英武之气直冲霄汉。

他就是大汉骠骑将军，霍去病！

坛下，是黑压压一片的大汉铁骑，甲胄映着漠北的寒光，如沉默的钢铁洪流。路博德、赵破奴等一众悍将，眼神狂热地望着他们的统帅。

更远处，是数万汉家铁骑，甲光向日，如黑色洪流般铺满了整个山麓。

而在军阵之前，被反绑着跪了一地的，是屯头王、韩王等八十余名匈奴贵族。他们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像牲畜一般，屈辱地低着头，金冠上的宝石沾满了泥土。

“燔柴，祭天！”

随着霍去病一声令下，祭祀开始。

然而，就在他吟诵出第一句祭文的瞬间，与万里之外、千年之后的大明京师，发生了如出一辙的异象！

天，黑了。

随即，瑰丽的光芒撕裂黑暗，在草原上空狂舞。

这突如其来的末日之景，让百战余生的汉军将士也出现了些许骚动。

而被俘的匈奴贵族们先是惊恐，随即爆发出癫狂的诅咒与叫喊。他们用匈奴语疯狂地咆哮着：

“是撑犁孤涂在发怒！是长生天降下的惩罚！”

“南朝人！你们亵渎了圣山！你们都要死！都要被天神撕碎！”

汉军阵中一阵骚动，但霍去病只是轻蔑地扫了一眼那些手下败将，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

聒噪！

他只觉得这天地异象，是在为他的不世之功而喝彩！光芒不仅在天上流转，甚至在广阔无垠的草原尽头升腾，仿佛大地也在燃烧。站在这狼居胥山之巅，仿佛置身于神话之境。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霍去病竟拔出腰间环首刀，刀锋直指天穹，竟是想与这天地一较高下！

那些叫嚣的匈奴贵族看到这一幕，瞬间失声，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这个汉人将军，他……他竟敢对天拔刀！

当光芒汇聚成天幕时，霍去病朗声大笑，意气风发，指着天幕对众将士道：“看！连上天都为我大汉贺！此战过后，匈奴当远遁，漠南无王庭！”

“大汉万年！将军万年！”

与此同时，汉长安，甘泉宫。

三十七岁的汉武帝刘彻，正披着一件玄色袍服，凭栏远眺。当天空异变发生时，整个宫殿都陷入了恐慌，宫人内侍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刘彻却只是眉头一挑，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流露出一丝兴奋与好奇。他一把抓住一个从身边跑过的宦官，声音沉稳有力：

“尔曹何惧！天命在躬，纵天倾西北，社稷自有朕担！”

就在大明、大汉，以及无数时空的无数人震撼莫名之时，天空中的光幕彻底稳定下来。

一个清晰的人影出现在了画面上。

那是个青年男子，穿着裁剪奇特的短衫，留着一头极短的黑发，脸上还架着一副不知是何材质的“镜片”。

【咳咳，测试一下，麦克风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