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万字| 完结| 2020-03-21 23:52 更新
我孤身一人,提剑跨山海,立马行天下。
朝朝暮暮是一人,暮暮朝朝也是一人。
少经世故难免看轻红尘,淡漠世间
可你若问他心中不爱,
便是你不识人间情趣
所活百年,不过是情利二字
一字杀心
一字累身
怎么分辨一个人是不是孤独呢?看他的影子。
人们将孤独藏在影子里,连山崩地裂也没有声音。
而我就是一个影子。
来到人间是为了找一个人。
抱歉,
第一次做人,
请允许我多错几次。
.....
——————司马鸠
北方大雪起,一片人间白。
这句诗是描写大雪城的。
这里是人间,是故乡,也是大雪城。它更是平原上最后一座城池。
百年前天河水崩,天上破了一个大洞。浩浩汤汤的天河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淹没人间。
人们找到最高的五座山峰,纷拥而上寻求活路。
很快,有人提出来救世之法,如青天煮酒,浮世行舟,和平天意。
未来如何,没有人会知道。
偏僻的城外人潮汹涌,沸沸扬扬。
十丈高的官墙围成一个圈,圈内人兽搏命生死之争。
圈外人声鼎沸,大声嘻骂。
有人下了赌注叫骂赔钱买卖,有人声声仁慈却挡不住指间的兴奋。浓厚的腥味加上红色的血滴更是惹的喧闹激烈。
不论他们在外的身份如何,男女老少豪绅巨侠,在这里没有好人。
这人间,烂透了
那吊额白虎口口夺人,伤人无数,今以满百。
满圈的尸体残缺不全,有的少个胳膊,有的少个头颅。浓浓的血腥味让这里冷的可怕。
下一个出场的是一个七岁孩童。
“好可爱的小男孩啊~”
“他娘的,斗场又糊弄人,这小娃娃够吃几口的。”
他们声声的呐喊像战斗的号角也像送命的丧钟。
昨天用了一百个人挑战白虎,今天则要加一人。这是规矩,直到在一天内用人数堆死白虎才算结束。
围栏打开,这位一百零一位上场者身材矮小,手上戴着一副与其身材不符的巨大铁铐。
被打开后不慌不忙的走向场内。
没有惊恐也没有逃跑,就像走向河边一样轻松自在。从他身上看不到一丝恐惧。
一件硕大的衣袍穿在他矮小的身材上显得宽松散漫。就像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一样。
他头发的长度不长只能梳成一把小辫,但奇怪的是一半黑一半白,就像一个阴阳头。左右分明,黑白相间。
脚上没有鞋就那么光着脚丫走在地上,你若是细细的朝地上看就会发现他没有影子。
看到又有人进来,在一旁耀武扬威嘶吼的白虎立马凶光乍现,铃铛大的瞳孔里印出了孩子的倒影。
一跃数十米,扑上去张口便咬。
看着袭来的白虎,孩童从袖中掏出一块石片狠狠的朝着左手掌心割去,血液滴答滴答的流在地上,向前走去形成一道血线。
“差不多了”
就在白虎的血盆大口将他笼罩即将吞下去的时候,孩子握紧左手中的鲜血。那原本沁入土地的鲜血慢慢的又浮了出来,凝成一根红色的血线,一下子将白虎的脖子缠绕,紧紧拴住。
在外人看来是白虎胜了,孩童被含在嘴里恐怕命不久矣。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发现了端详。
“修行者?”
“告诉掌柜的这孩子我曹平要了。”
人群中一将军打扮的男子突然感兴趣的开口道,对着身旁的下属吩咐。他是大雪城的兵长,掌管着这座城的安危,今日消遣觉得这孩子不错可稍做培养。
此刻在白虎的嘴里又是另一番情形。
原本平淡的孩子皱起了眉头,白虎的脖子被卡,口水滴答滴答的往下落,淋在他身上臭烘烘的,实在难忍。
“我来人间以七载,那人毫无音讯。再找十年我就回去。”
四周空无一人,
也不知道他在和谁对话。说完便将红线松开放了白虎。
“抱歉,我好像太用力了。”
被松开的白虎立马躲到一边,蜷缩着再也不敢往孩童身边凑,温柔的像只小猫。不停的往墙上爬想要跃出场内。
孩童说完从身上拿出一个小本本,打开在上面写道:
“做人第七年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今天不小心伤了一个小猫咪我很抱歉,做人的感觉不是太好,但是还要努力呀。”
写完还画了一个开心的符号。
孩童瞪大了眼睛默默的看着场上的人,单纯的眼神与他们格格不入,过了一会转身离开了。
十年后......
人间草木郁郁葱葱,一枯一荣。这十年孩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给自己起了个人间名字叫司马鸠。整日最喜欢的事情便是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找到她~”
“找到她~”
无尽的黑暗之中,天空上探出一个巨大的鱼头,目光呆滞且坚定的注视着司马鸠。
这鱼形似大鲲,浑身散发出恐惧腐朽的气息,身体巨大不知几何,整个天际也只不过容下它半个脑袋。这是须弥海唯一的活物,也是司马鸠的第一身。
十七年前为了找一个人,大鱼用化蝶之术塑造了自己的第二身也就是司马鸠,
大鱼先天根基太过深厚不能化形,便将全部心神化作人形将他投入人间寻找自己的爱人。
司马鸠除了大鱼的力量,继承了它全部的心神。那具强大近乎道的鱼身上只留下一道执念,终日不停的碰撞天界。
司马鸠是大鱼的第二身,也是他的影子,除了没有原先的力量外还丧失了感情,七情六欲他都没有,这十年来,
大鱼脑袋一顶便能让天界撞得晃动,张口一吸便能将无数星辰碎片吸入口中,
又将这些碎片吐出去,如同流星坠地一般的砸向天界,使其不停的产生裂缝和碰撞。
一呼一吸之间,尽显其能。
这里是司马鸠的心境之内,也是内心的写照。外人进不来这里也看不见。
无边的黑暗之中有一牢笼,司马鸠就被关在那里面,
向前一步牢笼便大一分,向上一步牢笼便高一分,总之就是破不开这个牢笼,被困其中。
此刻他便在与自己的第一身对话,也就是那只大鱼。
“我来人间十七年了,除了在第七年时感知到那个人后便再无信息,”司马鸠紧紧的盯着天空上的大鱼,话锋一转略带尝试性的试探道
“要不然......我们放弃吧。”
大鱼一听好似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不安,整个头颅摇摆着发出一道道吟吼,悠长而又清澈,绵绵好久之后才散去。
“找到她”
大鱼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化成了司马鸠,本体此刻只余下一身恐怖的实力和一道执念,如同三岁小孩一般,只能表达一些简单的情绪。
“哎~,你这样我很难搞啊......”
司马鸠颇为无奈,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好好的自在不当,为了一个女人,还特意弄了一个第二身。滔天的实力不能带来,非要重新修行。
他这十七年来遍偿人间冷暖,再也不是以往那个只有实力的小单纯了。
如果说之前鱼身的性格是单纯较真的话,那么现在的司马鸠则是淡漠和懒散。
看的事多了也就不再期待感情了,有时候想想非常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被骗了,要不然为什么找了十七年都没有消息,自己当初最后推算的结果明明就是在大雪城。
内心越想越是怀疑,弄的自己心生两念。
如今念头不达,心境不稳,实力不进,弱的可怜。
偏偏此刻的人间又是是非之地。天河水之下,无数的人拼了命的往那五座大山上爬去,纷争不断,乞求活命。这么要紧的关头自己在心境上出来岔子。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自保。
大鱼的脑子转的很慢,但是很犟,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道执念。
“只能这么做了”
身为第二身司马鸠没办法拒绝大鱼的要求,但这么多年来没有一点消息难免让他心生灰念,于是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那就是让人打死他,
“嘿嘿,找到她再抛弃她,”
谁让她这么多年都不出现。
......
人间九九之地已被天河水淹没。
世上仅有五座大山可供人们苟且,
大雪城位于万岁山的北境,是司马鸠的落脚之地
“钱啊,怎么才能搞到钱”
司马鸠懒洋洋的躺在一只大白猪身上,一动不动的任由它四处乱逛,他想用钱赎回自己的弟弟妹妹。他现在境界太低,好多神通都不能用,只有一个假寐之术和囚笼还算可以凑乎着用,
囚笼可以困人,而假寐之术则可以将第一身的力量临时抽调过来借用,只不过对他的身体损伤太大了,以现在这个境界只能用三次。
之前不小心欠了人家一个因果,他才留在大雪城这么多年。
他现在实力弱小不想惹麻烦所以只能尽量的不沾因果,不问是非,但欠下的因果一定是要还的。
他来人间十七载便算十七岁。
身上穿着老气又大一号的宽松衣服,虽然老旧却也干净。这是好几年前一位看他可怜的大叔给他的,推脱不开的他连夜想办法还了这因果,
别看这因果小,你要是不还就会要命。
头发随意的扎了一个辫子披在身后,狭长的眼睛里透露出懒散和不满,薄薄的嘴唇不自觉的嘟了起来,吐出一个小泡泡。
这是大雪城边上的小村庄,天气寒冷常年结冰,也是司马鸠平时的栖息之地。
他现在是一位兵奴,任务就是帮助离家的士兵干农活,或者冲锋卖命,当一文不值的人肉盾牌。
现在的司马鸠淡漠的很,极其不愿意沾惹因果,一心想要找到那个人。了却此间俗事。
蓝天白云下的少年,
唯有此刻最为轻松。
骑着大白猪吹风是司马鸠觉得最痛快的事了。
忙里偷闲,真好。
风推着云,越走越远。
天空缓缓飞来一只白鸽,颇有灵性的左右寻找司马鸠的身影,最后看见那只熟悉的大白猪才落了下来。
这是朝廷专用的,当差的每人都有一只。
不用想,麻烦的事又来了。
司马鸠翻个白眼懒洋洋的接着鸽子,打开密报。
“军机要事,耽误者斩”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你小子要是在迟到,我就杀了你的那口猪。”
“切~~无聊至极”
随手将密报撕碎,司马鸠又瘫了下去躺在大白猪的背上,数着天上的白云一朵朵。
虽然如此,但还是掉头带着大白猪向南走去。
千里之外的雪地上
大匪山的脚下此刻聚集着一大批人。
这里冰雪笼盖大地,看起来茫茫渺渺一片大白。
六十个少年此刻整齐划一的站在一起等待命令,
身上的薄衣破破烂烂,即使冻的哆嗦也无人敢说话,更是谨小慎微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否则皮鞭加身,血肉模糊。
大雪城守卫营长曹平此刻的脸黑的可怕,
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不时的露出凶光,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
“狗东西,此事过后我必斩你”
他手中的皮鞭不时的左右交换,眉头时皱时舒。看了一眼聚集的少年群,又将目光望向更远的天际。
落日斜倾,余晖快尽之时。
司马鸠骑着大白猪悠悠赶来,一扭一扭的好不自在。
“你就不会骑马?”
曹平用力的握了握手里的皮鞭,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心里默念任务要紧。
“哎呀,骑马多硌人哪,我这大白猪白白胖胖的,骑上来跟坐棉花似的,要不您来试试?”
司马鸠虽然这么说,但身体却动也没动,依旧懒洋洋的躺着。
没有理会司马鸠的无礼,曹平似乎习惯了。
“做完这次任务,老子放了你弟弟和妹妹,小子,这次你千万别给搞砸了。”
呵,又是这句。
曹狗你个老东西好不要脸。
即使已经在心里把曹平骂了千八百遍,听到这话司马鸠还是替他感到无耻,他用这话已经骗了自己无数次了。
看着司马鸠一脸的不信和轻蔑,曹平也不在意,一条狗而已,听话就行,想到这便带起了笑容,冲着司马鸠和那群少年喊道:
“小子们,你们给我听好了,最近山匪嚣张,频频下山掠夺百姓,为了百姓的安危城主大人有令,让我们上山剿匪,而你们这次的任务便是混入匪山,打探情报。带回情报者,本官重重有赏。”
说完,着重的看了一眼司马鸠,在曹平看来这六十多个兵奴都没司马鸠一个人有用,只是这小子太叛逆了,一点都不安生,而且拖拖拉拉的让人好不痛快。
曹平走了,只留下这六十个少年和司马鸠在这里。这六十个少年和司马鸠一样都是兵奴,大雪城里流传着一句话,一等的文人三等的兵。平时大头兵们受气没处撒,动不动就过来打一顿这些少年,谁让他们是兵奴,只有最没本事的人才会去当兵奴。
有些少年向司马鸠围了过来,想让他帮忙出出主意。
“鸠哥,怎么办呐?兄弟们就指着你给我们出主意了。”
关我屁事!
看他生,看他死。这才是我司马鸠的一贯作风。
本想拍猪离开的司马鸠突然眼珠子一转,转过身来看着围过来的这群人。少年们年纪不大,有十六七的,也有十一二的,都是穷苦人家没活路了才送进来,或者就是一些叛军犯官的子弟。
“哎,没办法,谁让我看不得可怜呢,”
司马鸠一副假惺惺的慈悲,他打算让这些人当诱饵,死的慢一点,好给他吸引些注意力。
“大匪山上必定防范严谨,不管是趁黑摸进去还是其他的方法都必然危险无比,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换种想法,想办法光明正大的混进去,不管是假装投诚还是探亲都记住,一定要光明正大的走上山去,一旦露出心虚胆怯则必死无疑。切记,切记.....”
一番语重心长后潇洒转身,没有理会其他少年的拍马屁。
在他们千恩万谢的声音中越走越远,颇有一番乾坤手中握的潇洒惬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骑着一头肥肥胖胖的大猪,一边走还一边哼哼个不完,更是不时的在雪地上留下一坨坨猪屎......
“哎,以鸠哥的本事,要不是被他的弟弟妹妹拖累早就大展身手了,哪还用得着当个兵奴。”
“是啊,这些年曹大头把咱们的功劳全算在自己的身上,那官屁股是越做越高,吃起人来是越来越狠。”
“快走吧,这趟匪山下来也不知道还能活几个兄弟,天黑了更冷了。”
风雪莽莽,一怒催人命,在雪域里,晚上是会冻死人的。
少年们稀稀拉拉的向着山上走去,他们每个人都要想办法用各自的法子混入寨子,要不死在这里,要不带着情报回去,但哪有那么容易。
这匪山上尽是方圆千里的大匪,哪个不是人精,一旦被发现,手起刀落是仁慈,活捉扒皮才是恐惧啊。众人的心情都很低落,但毫无办法,山上的狼固然可怕,但山下的狗更加惹人讨厌。
司马鸠一路向北,他不喜欢和人一起行动,一是嫌他们麻烦,二是一个人更加安全。他是天生的化形期高手,一出生便跳过了观想期,冥思化形。到了这个境界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赋神通,它是由你的化形之物而来的,独一无二。
化形期是这个世界普通人的极限了。
下一步只有破心入神才能超凡脱俗。但普通人根本破不了心境,心境秘不可言,每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有的是执念,有的是恐惧,千千万万花样百出。
要想混入匪山对于司马鸠而言轻而易举,但想要得到情报就难了。
他坐在猪背上正想着出神,左手手指不停的敲打着猪脑壳,想要给自己带来一丝灵感。远方天空的一道霹雳瞬间将他惊醒。
远远地望去,天的正中央好似破了一个大窟窿,里面汪汪的洪水滔滔不绝的往下奔腾,伴随着电闪雷鸣狂风怒号,好像要淹没整个人间。
看着这个自打他出生就有的大窟窿,不禁的打了一个冷颤,洪水要是就这么一直往下流,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人间淹没。
“不过~,听人说那里面有宝贝啊!”
驾猪而去,好不快哉。
司马鸠来到了一个悬崖边上,这里是大匪们经常打劫的必经之路,他打算来招羊入虎口。
不久,地面开始了轻微的颤动,随后震动越来越大,一大群人从北边来了,前面的几匹快马明显是在逃窜不幸者,后面追赶的二三十人是这山上的大匪。
“巧了,宝贝你先走”
拍了拍全是五花膘的大猪屁股,司马鸠从大白猪的背上跳了下来,示意大白猪先走,多年的默契让大白猪明白了司马鸠的意思,哼哼的摇着大屁股往山下走去。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从猪背上下来,平时一旦闲下来之后他就会突然变的很懒,一动都不想动。
扭扭胳膊扭扭腰,一边做着运动舒展筋骨,一边等那群被追的不幸者从这座悬崖下经过。
仔细端详之后,司马鸠选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身影跳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那人的背后,成环抱姿势的抱着那前面的一个人。两人共乘一马的向前驰骋。
突然感到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宁稚下意识的绷紧身体开口问:
“你是谁?”
落下的一瞬间司马鸠便发觉前面这人是个漂亮的女子,不禁开口花花:
“上天赐给你的男人”
“哼”
宁稚虽然诧异自己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但并不傻,立刻回头用她那大大桃花眼瞪向司马鸠。
“你想死吗?”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司马鸠被这个女人彪悍到了,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这么凶以后谁敢娶你啊,不要这样好不好。
额~
恩~
不说话又感觉自己的气势弱,可实在又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于是司马鸠认认真真的向宁稚回了句。
“不想”
这女人怪好看的,啧啧~,看看这价值不菲的大麾,看看这价值不菲的玉簪子,真美。
司马鸠不想承认自己在这个时候心动了,要是把这个女人娶回家,嘿嘿,发了。
那样就可以尽快解决大雪城这些俗事了。
“滚下去”
“要你管,我偏不~”
听着司马鸠这莫名流露出的撒娇气息,宁稚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