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郡，幽州地界。

日头初升，晨光漫散，拖曳满地金辉，融融日光，洒落在连片阡陌。

赵诚合上书册，搁下手中毫笔，对着宣纸小口吹气，直至墨迹干透。

爱上海网站他又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将此世文字写成简体字，这才放心将所誊写的纸张卷起。

爱上海网站灭了房中蜡烛，裹着灰扑扑的绒衣，至房外水缸取水洗漱。

爱上海网站誊写一夜，通宵达旦过后，晨间的风总比人想象中更冷。

“嘶~”

冷风猛灌，赵诚强忍着寒意，手捧凉水以洗面，身躯止不住地发颤。

隔壁屋探出一个牛头。

铜铃大的牛眼瞪着赵诚，口鼻出气扬起白雾，此刻却口吐人言。

“赵二小子，昨夜贵人送来的书，弄好了没有？”

爱上海网站“刚刚弄好，我这就取过来。”

爱上海网站赵诚忙甩干手上的水渍。

答了话，方才回屋中，取那几卷宣纸与书册。

爱上海网站燕云郡属北妖国、南虞国、仙庭三方共治，共辖十六州。

新政之下，人与妖混居，友邻是人是妖，皆不稀奇。

爱上海网站赵诚的隔壁就住着一头牛妖。

灵智早开，修炼却不到家，化形只化得一半，牛首人身，毛发覆体，自名牛欢。

据说是某个大妖的下仆。

那大妖爱看书，却不识书中风雅文言。

爱上海网站便差使下仆，寻人族书生，花些许钱财，将书中的文言逐一译成白话，再自行阅看。

听闻赵诚早年在蒙童学堂便被称作“神童”，如今在学堂给夫子助教，有几分文采。

爱上海网站牛欢就常找他，既能夹在中间赚差价，又能讨好贵人。

接过书册和宣纸。

牛欢循例翻开看了两眼。

爱上海网站只觉得那些字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比起过去写的顺眼许多，但仍看得老牛头脑发涨，眼冒金星。

爱上海网站当即放弃寻找书稿错处，从而克扣工钱的想法。

“不错，写了三十张宣纸。”

爱上海网站“一张宣纸一文钱，赵二小子拿着。”

牛欢递过来三十文钱。

接过铜钱的瞬间，一道微茫的金光闪烁，化作一行小字，出现在两人面前。

爱上海网站【适用法则“征税”，对象赵诚，税率三税一】

爱上海网站同时，掌中一轻，钱币明显少了许多。

见得小字，赵诚便觉税率有异，眸中浮现出疑惑之色。

爱上海网站他不信邪，立马将手中钱币数了一遍。

二十文钱。

“往日都是十税一，该有二十七文才对……仙人布下的法则出问题了？”

赵诚低声自语。

“仙人是不会错的。”

爱上海网站牛欢满口笃定，忽地想到一种可能：“赵二小子，你满二十了？”

赵诚颔首应是。

昨夜是他的生辰，恰好岁满二十。

这税负与年龄还有关系？

爱上海网站牛欢见赵诚依旧迷惑，啧啧笑着解释：

爱上海网站“凡人年满二十，就该婚配了。”

“这地界的人族本来就少，如果都晚婚晚育，不多生点人出来，我们这帮小妖吃什么？”

“你一不修仙，二不结婚，三不养孩子，按律令就是要罚税。”

竟然是罚税！

十税一加重为三税一。

赵诚瞬间回忆起确实有相关律令，神色变得极不自然。

牛欢面上笑意更甚，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

“修仙，你这杂灵根是没指望了。”

爱上海网站“早日大婚，生几个白胖小子，养得起就养着，减税。”

“养不起就卖给老哥，二手婴儿这一块，老哥初来乍到，不怕比价！”

嘴上说着安慰的话。

爱上海网站其实是在推销自己新开的敛财业务。

爱上海网站嘴里不断强调着，婴儿会被圈养在如何优渥的环境中，适宜的年岁安排有适宜的娱乐，年老如何赡养，如何减轻被服食时的痛苦等等等等。

爱上海网站从生到死，安排得明明白白。

爱上海网站“怎么样？要不要我找人给你说媒？”

牛欢紧盯着赵诚面色，似乎想看透他心中所想。

“多谢好意，小子再仔细想想。”

赵诚面无表情拒绝，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听出婉拒之意，牛欢满目遗憾，却不好勉强。

借着此节，他想起另外一事，脸上漾起神秘兮兮的笑意。

爱上海网站“幽州府赤狐一族的小公主，听闻又缺面首。”

爱上海网站“妖人婚配，按律免税，你就不必再愁赋税。”

“我来牵线，此事若成了，小公主的赏钱，老牛只抽这个数。”

说完。

牛欢伸出四根手指，在赵诚面前晃了晃，似乎怕诱惑力不够，眼神挣扎着，又变成三根手指。

爱上海网站言下之意，就是把赵诚卖了，赏钱三七开。

“还是等我大哥醒来，商议过后再决定。”

爱上海网站赵诚依旧不为所动，转头就回屋里去。

爱上海网站看着紧闭的屋门，牛欢不由露出失望与愤恨之色。

“还想等赵大醒？”

“若在北地，何必对这赵二小子客气。绑了、吃了、杀了，做啥不行？”

爱上海网站可惜，这里是燕云郡，法度不让，仙人也不让。

……

爱上海网站倚着屋门，赵诚环视一圈。

爱上海网站四周墙皮剥落，地面蒙尘，瓦罐柴火斧子之类的杂物胡乱堆砌在一角，不常用的都蒙了一层灰。

爱上海网站陈设更是简陋，只有三个破旧蒲团和一方桌案，桌案之上白斑点点，四角垫了石头才勉强平衡。

只有方才誊写文稿所用的笔墨纸砚，稍微整洁。

爱上海网站“破落归破落，屋子还是要收拾整洁才是。”

赵诚一边收拾陋室，边回忆着方才的话。

爱上海网站不婚不育者，得三税一。

爱上海网站寻常人在这个税率下，根本就活不下去。

这幽云郡分明就是逼着人婚嫁，而后产子，作那妖族源源不断的口粮。

前世。

他高低是个大学教授，端着半个铁饭碗，也得深思熟虑，不敢随意要孩子。

唯恐生下来，养不好。

此世。

要他为了减轻赋税，或者典卖儿女求存，去婚嫁生子？

爱上海网站然后让孩子，去面对这残酷到荒谬的世界？

爱上海网站“哪怕是死，也绝不能依他所言。”

赵诚心想。

爱上海网站结婚、生娃不行，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修仙！

爱上海网站凡人寿短，因此适婚的年龄也短，被置在二十岁。

修仙者寿长，哪怕是练气期亦有两百载寿元，适婚期便能相应往后延。

爱上海网站他记得，练气期修士，四十岁才算是适婚，才会适用三税一的惩罚。

爱上海网站只是他这杂灵根，难以感知天地灵气，要想迈入修行大道，只能靠丹药辅助。

灵丹妙药，要钱。

赵诚如今最缺的就是钱！

这屋里除了赵诚，还住着一个病人——花钱如流水的病人。

念及此处。

赵诚突然察觉到一股凌冽阴寒之意，自地而生，顺着脊骨攀上灵台。

爱上海网站他当即扔下手中笤帚，朝那寒意来源处看去。

卧房门口，呈幽蓝色的阴冷气息，丝丝缕缕散溢而出，所过之处，结起一片片冰晶。

“又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