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崖底秘境

风扯着嗓子在山坳里嚎，天像被泼翻了的墨缸，兜头盖脸就黑了下来。雨点还没掉，远处的雷先闷吼着滚动。

爱上海网站张九天扯着嗓子对山崖下那头倔得要命的黄牛喊：“二呆！天要塌啦，跑快点啦！”泥巴路滑得像抹了油，他深一脚浅一脚往下奔，破草鞋裹满泥浆沉得像铁坨子。

下边溪滩里三个毛头小子被突涨的浑水吓得挪不开脚。张九天刚连扯带拖抢出两个，眼角余光瞥见老周家的小树正抱着一棵光秃秃的小树打颤，水头已经舔到了他的腰。

他连滚带爬扑了过去。泥腥味混着青草折断的气味直冲鼻子。“抱紧了！”张九天一手死死箍住树干，另一只手就去捞小树的裤腰带。手指刚碰到湿透的粗布，那棵碗口粗细的小树终于发出沉闷刺耳的呻吟，“咔嚓”一声，从根部断裂！

爱上海网站小树的尖叫、混着树根的撕裂声、巨浪低沉的咆哮，瞬间兜头盖下！张九天只觉得一股冰冷蛮横的巨力狠狠撞上腰背，脊椎嘎巴作响，呼吸被硬生生掐断！浑浊冰凉的水裹着泥浆沙石，蛮横地灌进口鼻耳朵。黑暗旋转着扑来，又炸开一片浑浊昏黄的光晕。小树瘦小的身影在他视线里猛地一甩，像个破包袱撞在旁边凸起的黑石上，瞬间被黄汤吞没，只留下一丝微弱的血色在水涡里一闪而灭。

没救到！念头像冰锥扎进张九天混沌的脑子。紧接着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撞在腰胯上，剧痛炸开，肺里最后一点空气被挤了出来，腥甜的液体涌到喉咙。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封堵了知觉。他彻底松开了紧抓泥泞的手，任由洪流裹挟着沉入无尽昏暗中。

爱上海网站不知过了多久，一点灼烫猛然在胸口炸开！

混沌一片的意识里，那点烫迅速扩散，像投入冰水的热铁。濒死的窒息感竟微微松动了一瞬。张九天只觉身子猛地一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向上提了一下，旋即撞上某种坚硬冰冷的东西，剧痛让他短促地哼了一声，终于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

爱上海网站腥气、腐气、还有一种奇异的、类似雨后青石板的湿润冷气。

这气味唤醒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火苗，那是张九天残存的求生意志。他想睁眼，眼皮沉得如同坠着铅块；想动一动手指，身体像被巨石紧紧压住，只有无边的剧痛从每一寸骨缝里钻出来叫嚣。耳边隐约传来极其轻微的刮擦声，吱嘎…吱嘎…规律而固执，像是某种硬物在反复撬动坚实的泥土。

“噗嗤！”

一大团冰凉浓稠的烂泥被从口鼻附近扒开，一股混杂着药味的清新空气艰难地涌入。张九天本能地、微弱地抽动了一下鼻子，喉头发出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嗬嗬声。

吱嘎声停了。

一张脸凑近了。

爱上海网站张九天勉强撑开一丝眼缝，视线模糊晃动。只能看见一张极瘦削、颧骨凸出的脸，乱糟糟的花白头发贴着头皮，胡子拉碴几乎盖住下颌。那人见他还有动静，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没什么波动，只是嘴唇无声地抿了一下。他手里攥着一把式样古怪、沾满污泥的药锄，锄头是深沉的青铜色，刃口却异常锋利，刚才的声音便是它弄出来的。

哑叔！他认得！是村西老猎户，听说哑了很多年了，脾气古怪，长年独自在深山转悠采药。没想到是在这绝谷下碰上了。

爱上海网站哑叔没理会张九天细微的动静，自顾自从腰间一个破烂的皮囊里扯出几株通体赤红的草。草茎一折，一股辛辣刺鼻的气息就逸散开来，仿佛滚油溅入冷水。他粗糙的手指将那折断的红草茎凑到嘴边，狠狠地嚼了几口，腮帮子鼓动，再低头用力呕出嚼烂的汁液。那汁液混着他的唾液，粘稠如同活物，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隐隐泛着铁锈般的暗红。

他掰开张九天紧咬的牙关，毫不犹豫地把那恶臭浓稠的赤红浆糊灌了进去！

爱上海网站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烧感瞬间从喉咙一路烧进胃里！辛辣、滚烫，仿佛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比刚才的山洪冲刷还霸道的“热力”轰然炸开，狂暴地冲向他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每一处麻木的伤口。张九天感觉那药浆流过的地方，不是修复，而是像通红的烙铁在强行接续！意识被这恐怖的药力冲击得如同暴风中的小舟，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一口夹杂着草渣的粘稠淤血“哇”地吐了出来。

爱上海网站血块溅落在旁边的泥浆里，哑叔的目光随意扫过，动作没有半分停顿。然而，就在那口血喷出片刻之后，那些残留在张九天破裂外衣上的、带着浓腥味的暗红血迹，竟像骤然接受了烈阳的某种残存矿石，猛地亮了一下！极其微弱、短暂如幻觉的一闪，在那血迹表面，划过一丝冰冷的、绝非血肉应有、更似某种磨砺过的金属棱角在日光下突兀反射出的凛冽寒芒！刺得人眼角一跳。

痛！难以想象的痛！

但另一种细微的暖流，却挣扎着从胸腹深处透出，虚弱地对抗着身体的冰冷和那霸道的药热。张九天最后残存的力气用在了胸口的起伏上。就在他身体剧烈抽搐、吐血的瞬间，没人注意到他胸口残破衣衫的遮掩下，那片贴身藏在怀里的、原本毫无光彩的古朴玉玦。

爱上海网站玉玦毫无征兆地、由内而外透出一点微乎其微的幽光！宛如沉睡的星空核心被瞬间点燃。在那幽光明灭的刹那间，玦身内部，清晰地浮现出无数道极其纤细、彼此纠缠、纵横如蛛网般的光丝！它们规律地排列、交错，每一次明暗闪烁都勾勒出极度繁复、绝非天然造物的几何纹路。那景象只持续了一弹指，便如熄灭的火星，倏然隐去，快得令人根本无法捕捉。

爱上海网站哑叔对此恍若未见。他见张九天不再呕血，仅有的力气似乎也被那口药压榨出来，身体只剩下微弱的颤抖。他麻利地扯下自己一块比较干燥的里衣下摆，粗粗擦了擦手上沾的污泥和血迹，然后直接上手，动作粗暴而精准地开始摸索、按压张九天身上几处明显塌陷或角度扭曲的地方，肋骨、肩胛、腿骨！

每一次按压都换来张九天无法抑制的惨哼和痉挛。

爱上海网站“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从张九天左腿传来。原本麻木的剧痛陡然尖锐！他甚至短暂地向上挺起了上半身，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爱上海网站做完这一切，哑叔像干完一件寻常农活，抹了把额头上其实并不存在的汗，这动作仿佛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某种职业习惯。他抄起那把沾满泥泞的青铜药锄，转身扒拉地上那个装草药的破皮囊。

就在他拿起药锄的刹那，那被泥水浸透大半的青幽锄刃根部，一块与锄身同色、近乎被磨平的细小区域，终于对着上方稀薄的天光露出了它的样子。那里蚀刻着一长串奇怪的扭曲符号，在污泥遮掩下几乎融入青铜的锈色，但两个扭曲的大写字母“**”和紧随其后、细小却清晰的“RESEARCH INSTITUTE”字符，却在泥水淌过时若隐若现，如同某种被遗忘的封印。

哑叔背对着张九天，弯腰收拾药草时，随意地在沾满泥的裤腿上蹭了蹭那锄刃根部的泥泞，那几个本就黯淡的字母彻底隐去，只剩下深沉的青铜底色。

做完这一切，他伸手探了一下张九天的鼻息，那气息虽然微弱如游丝，却稳定了许多。哑叔不再看张九天，自顾自盘腿在稍远处一块干燥点的青石上坐下，目光投向头顶那道狭窄得几乎被黑云吞噬的天空裂缝，浑浊的眼球深处平静如深潭。他从怀中摸出半块风干的、硬如石头的粗饼，用指甲费力地抠下一小片，塞进嘴里，喉头机械地上下滚动一下。

他枯坐在这绝谷的阴影里，沉默得如同一块亘古的石头。

爱上海网站张九天彻底陷入了无意识的昏睡深渊。在这片他几乎用命换来、又被更诡异的命运拽入的绝谷底下，只有那点胸腹间残留的怪异微热，以及方才玉玦上那瞬息即逝却妖异无比的电路光纹，像是两段彼此撕扯又相互纠缠的暗流，沉甸甸地预示着一个全然脱轨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