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收场
这次攻城之战，由于关拢军和都城百姓的浴血奋战，宇文通及其率领的鲜卑军被杀得溃不成军，许多受伤的鲜卑军没有及时得到随军大夫的救治，痛得哭天抢地，跪地求饶，场面一度惨烈。
在吃败仗的定局面前，宇文通，梁逳和张准三人还在顽强抵抗。
常三顺抓住一个鲜卑军的衣领在他们眼前用家乡话说，“在自己的土地上有好日子不过，跑到别人家门口来挑衅、干仗，这下尝到苦果了吧，知道俺们的厉害了吧？”
“我错了，知道西魏军的厉害了，求求你不要杀我，留我一条命去告诫其他鲜卑人，在自己家好好过日子，不要跑到别人家去挑衅，找事！”被抓住的鲜卑军，跪地磕头求饶如捣蒜。
“不要向他们求饶……”宇文通愤怒极了，拔剑而起，挥手砍掉了求饶者的头颅。
鲜卑军见状，对宇文通群起而攻之，有人趁其不备，站在宇文通背后便是一刀，嘴里还骂着，“无情无义的叛国者，把红公主和部帅还给我们，不要拿我们当工具来利用，以达到你叛国目的。”
宇文通被人冷不丁砍伤了臂膀，长剑落地，仰天长啸，“啊，老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总是求而不得，惨败收场？”
他的声音飘荡在空中，回音久久不散，大家都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痛苦，没有人可以给出答案。
在赵自在的安排下，红蛮儿和拓跋烈由美无度配合沛郡王押往战争结束后的现场，以安抚鲜卑军战俘。
“拜见红公主，拜见烈部帅……”两个人一出现，所有鲜卑军立刻单膝跪地行礼。
红蛮儿环顾四周，看着伤痕累累的鲜卑军，不禁泪流满面，“诸位乡亲父老，红蛮儿处事不周，让大家跟着受苦了！”
然后，她走到宇文通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问，“没有把握，输得这么一塌糊涂，为何要带着我们鲜卑军跋山涉水，来打这场败仗？你明知道我们鲜卑族人在‘杀胡令’后势单力薄，处于亡国灭种的边缘。”
宇文通一把挣脱掉她抓住自己衣领的手，吼道，“不打怎么知道这场战争必输无疑，难道你忘了我们之前的承诺了吗？不遗余力，争皇位，夺权利，尽揽西魏、鲜卑两国大权，然后你我二人享百年之好，你都忘了吗？我们的权利和爱情，都需要这场战争来成全。”
提到爱情，红蛮儿慌了，她手无足措的把目光转向拓跋烈，去捂宇文通的嘴，避免他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战场上输成这样，还谈什么可笑的爱情？”
宇文通看她慌乱的样子，顺着红蛮儿的眼睛望向拓跋烈冷笑道，“可笑的爱情，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只要我成为西魏九五之尊，你就率领整个鲜卑胡人对我俯首称臣，成两国交好之榜样。”
“我是说过这话，可是你成为西魏九五之尊了吗？你能护佑我西蒙古鲜卑族人吗？”红蛮儿翻脸不认人。
“所以你在利用我？先辅助我成为皇上，再利用我皇帝的身份为你们鲜卑胡人谋福利？”宇文通再次逼问。
“是又怎么样？都手下败将，死到临头了，再追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红蛮儿回避道。
“那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宇文通红着眼睛问。
众目睽睽之下，红蛮儿向拓跋烈的身边靠了靠，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我要你回答我，以佛祖的名义起誓，不要撒谎，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宇文通挣扎着起身，用手中的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红蛮儿看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不管不顾地大声喊道，“如果这场战争你赢了，为了我鲜卑族人，我爱你；可是你输了，以佛祖的名义起誓，我扪心自问，从来没有爱过你！况且，我们鲜卑胡人，心中信仰的是萨满教。”
“所以此时此刻，我的下场就是，权利尽失，爱情荒唐？”宇文通哭喊着砍向红蛮儿，被拓跋烈一脚踢飞数丈远，他不甘心又无能无为，顺势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万事皆有因果，眼下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度九裳站得远远的，对宇文通说。
“我是咎由自取，难道你们就不咎由自取了吗？你爱了杨坚那么多年，你怎么不问问杨坚他是不是爱你？”宇文通说到委屈处，竟吃力的坐了起来，对着眼前的人一通乱指，“你们别只顾着看我的笑话，也扪心自问一下，自己爱的人到底爱不爱自己？要站在佛菩萨面前问才算数。”
杨坚知道他虎落平阳，面子上挂不住，不知道该如何下台，就和颜悦色说道，“小时候有什么不如意，你就喜欢撒泼耍赖，现在二十年都过去了，你还要用这种方法掩饰尴尬吗？”
“那你说我该如何收场？”宇文通一副躺平任人嘲笑的模样。
“如果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会真心忏悔，好好把握机会吗？”杨坚认真的问。
宇文通闭上眼睛一边思考一边回忆过往，发现二十多年来，凡是自己苦苦追寻的东西，不管如何努力，都与自己失之交臂。如果放下这些自私的追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倒不如试着放下执著，顺其自然，看老天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明天。
思索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天空说，“追寻了这么多年，还是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往后余生，全凭你做主怎么样？”
“你是在对我说话吗？”杨坚不确定的问。
“是啊！”宇文通利落回答。
宇文通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弯转得太急，导致杨坚和沛郡王都有点不敢相信。
“我没听错吧？”沛郡王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你从小就跟我们对着干，今天真的愿意悔过自新？”
“从小跟你们对着干，那是因为我有我爹，有我爹我就有权有势，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想要拥有你们，像你一样和杨坚成为朋友。”宇文通坦白的说。
正在大家都疑惑宇文通的悔过是否心诚时，苻亮带着人马从洛河边带回了大量粮草。
红蛮儿看着一车车装载得满满当当的粮草，把目光落定在宇文通身上，冷冰冰的问，“这些粮草哪里来的？”
宇文通回望了她一眼，又迅速把头扭到一边，沉默不说话。
“这些粮草都是从西蒙古顺着洛河运输而来，为了救红公主和烈首领，恢复鲜卑族人昔日强盛，我们几乎将所有身家都押送了过来。”一名鲜卑军回答。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能骗子，骗得我们好苦啊！”红蛮儿举起手中的剑就要找宇文通算账，被拓跋烈拦了下来。
“别拦我，我要杀了他！”红蛮儿激烈反抗，想要挣脱掉拓跋烈的阻拦。
“蛮儿，不要再闹了，鱼死网破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拓跋烈低声相劝。
“好了，到此结束吧！”杨坚大声说道，“把俘虏押入大牢等待宣判，粮草分发于民，储备过冬。”
“感念少将军不杀之恩，还请少将军给我们这些鲜卑俘虏一条生路，我们愿世世代代效忠少将军，归顺西魏王朝！”有鲜卑军下跪请求道。
“此话怎讲？”杨坚停下来问。
说话的鲜卑军望了望红蛮儿和拓跋烈，然后态度坚定的回答杨坚，“我是鲜卑胡人，参与过五胡乱华，也经历了杀胡令，后来我厌弃了这种互相打杀的生活，就在西魏隐姓埋名定居了下来，在这里过着粗茶淡饭，安居乐业的生活。我一度以为这样活到老，也是一种幸运。在这里过耕田织布的生活，要比在西蒙古过放马游牧的生活要安定许多，我以为此生可以这样心安到老，直到前些日子，有鲜卑族老乡找到我参加攻城之战，我本来是不情愿的，可是他们以老婆孩子相要挟，我就屈服了，参加了这场攻城之战。”
“然后呢？”红蛮儿冷言冷语的问。
“然后，我想请求少将军接纳我们这些战败的鲜卑胡人，让我们在这里安家生活，我们愿意归顺西魏。”鲜卑军铁了心的回答，“没有粮草，即便是回到西蒙古，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少将军就留下他们吧，他们既然有归顺之心，我们就成全接纳了他们吧？”常三顺毫不顾忌自己乃区区一个无名小辈，低头哈腰地跑到杨坚面前极力劝说道。
杨坚看看他不说话，将目光转向了赵自在，赵自在回望着他，想知道常三顺为何替胡人求情，还没等赵自在开口问，常三顺扑通一声和鲜卑军肩并肩跪在一起，继续劝说，“求少将军发慈悲，成全了他们吧，这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度九裳看不下去了，开口问道。
常三顺看度九裳感兴趣，赶紧站起来，跑到苻亮身边，指着马车上的粮草说，“这些粮草，除了我们人吃的麦子和粟米，还有喂养马匹的苜蓿草，苜蓿乃战马主要草料。胡人是种植苜蓿的高手，如果我们跟随鲜卑胡人学习种植，不但可以将战马的口粮从豆粕、粟、麦替换成苜蓿草，省下大量口粮，还能在来年初春，青黄不接之际，供人们食用苜蓿保命啊！”
常三顺的话颇有一番道理，在场的人听了都所有触动，于是大家便把目光集中望向杨坚和赵自在，想看看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场攻城之战又会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