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上元
一番客套下来，皇帝又就细则寻问了一番。
“若是今年丰收，我定再行封赏！”
皇帝一锤定音，卫楚兮谢过，抬头时却对上了长公主那内敛幽邃的双眸，心不由自主的拎了起来，袖中的手用力的攥紧了袖子。
*
回到府中已经是午时了，卫楚兮有些心神不宁，想起临走时长公主看向她的眼神，心似乎被什么拧了一番。
卫首辅对于她能够设计出这一东西没有诧异，倒让卫楚兮有些意外。
“小娘子，今夜灯会，你去凑个热闹吗？”童言替卫楚兮布膳，顺嘴问道。
“去，”卫楚兮以往只在电视见过所谓的灯会，此时能够体会一番，自然乐意。
天边逐渐变成了深蓝色，京城的街道逐渐热闹起来，屋角红色的灯笼被点亮，如同潮浪般一盏接一盏。
街边的小贩也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五彩斑斓的灯光被点亮，四处皆是话语声，小娘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拉着自家婢女东瞧瞧西看看，遇见哪个俊俏的小郎君还要用扇面遮脸，与自家婢子窃窃私语两句，再放下扇面，恰好对上那小郎君笑意盈盈情意缠绵的眼，瞬间惊得躲入团扇后，羞红了脸，拉着小婢女的说手足无措。
卫楚兮和卫首辅通报了一声后便带着童言出门了。
京城有宵禁，平日里总是静悄悄的，此时热闹起来竟让卫楚兮生出一种繁华盛世的感觉来，心中悄然蔓延起想要这场景长存的感觉。
卫楚兮踏入闹市，很快就被街边摊贩的花灯吸引住了。
以往从来没有机会玩这样的小玩意，荷花般的样式，花瓣镶了寸金边，花蕊处放了白色的蜡烛，四周用线穿过，在蜡烛的上方打了个节，连接起木棍，小巧精致。
童言见自家小娘子喜欢得紧，自觉的上去掏了碎银。
二人边走边买，童言提了两手，卫楚兮手中拿了最初买的那一盏荷花花灯，还有街边买的炸元宵，正吃的津津有味，走了一路，忽然问道：“不是说今日有杂耍吗，怎么没见着？”
童言轻笑，“小娘子，杂耍在东边，你走错方向了。”
*
长公主府今日也是应景的点亮了屋角的红灯笼，长公主坐在书房，仔细的看着这些日搜集的消息。
肖梁秋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主子，世子爷送来了书信，说是邀你一同去参加灯会。”
长公主落笔，将最后一句话写完，问道：“卫楚兮在哪？”
肖梁玉守在一旁，将老早就得到的消息上报，“卫家小娘子半个时辰前便去逛灯会了。”
长公主颔首，“世子爷一片美意，咱们便去吧。”
肖梁秋疑惑，“世子爷和卫小娘子有什么关系？”
肖梁玉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胞妹，“闭嘴。”
长公主起身，“梁玉便不必跟着我了，阿秋随我去吧。”
肖梁玉：“……”
长公主一身素服，头上簪了一根白玉的簪子，再无饰物，批了件紫色的大氅便出门了。
她向着东边走去，果不其然见卫楚兮也朝着这边走来。
卫楚兮正新奇着街边的玩意，忽然瞥见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站在她身边，正眼巴巴的看着她，好奇让她蹲了下来，柔声问道：“怎么啦小朋友？”
“姐姐的花灯好漂亮，”较小的女孩子稚气答到。
“喜欢吗？姐姐可以送你们呀。”
好看的花灯有很多，卫楚兮并不在意这一盏。
“谢谢姐姐，不过不可以，阿娘说过不可以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这样，我一个铜钱卖给你怎么样？”
卫楚兮眨眨眼，她看见了较大的女孩手中有四枚铜钱，想来也是大人让她们用的。
果不其然，两个小女孩瞬间喜笑颜开，将铜钱递给她，“谢谢小娘子。”
“不客气！”卫楚兮将花灯递给小女孩，顺便薅了薅小女孩们的头发。
目送她们走远，卫楚兮起身，抬眼却入了长公主的眼。
卫楚兮感觉一瞬间的欢喜消散，心中忽然就平静了。
见长公主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等着自己，她很知趣的走了上去，“见过……”
“嘘——”
长公主食指压唇，示意她不要出声，顺手牵过她的手，“不必行礼，若是扰了百姓定要不安宁，不妨就如同那两个孩子逛逛这灯会。”
卫楚兮沉默不语。
“去看杂耍吗？”
“是。”
“那便一起走吧。”
二人一起沉默的走着，卫楚兮始终慢了长公主一步，虽说是见到长公主没来由的杵，但她却没来由的消除了浮躁。
“贵主……今日不与世子爷相约吗？”
肖梁秋跟在后面也很奇怪，主子不是来约见世子爷的吗？怎么反而和卫小娘子呆在了一起？
“世子不喜热闹。”
“也没想到贵主喜欢这般热闹。”
卫楚兮说的是实话，虽说处于闹事，但长公主身边确实清冷，与这热闹格格不入，独成一番天地。
“军中少见人间烟火，想来体验一番。”
军中……卫楚兮握了握拳，“军中是怎样的一番风景？是不是很危险？”
长公主轻笑一声，“阿楚，入了军中便不会去理会危险，因为从你入军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置身死于室外。”
“便可以不管不顾家属吗？”卫楚兮有一瞬间的恍惚。
“家国从来都不是可以兼得的，但没有国便不可能有家，舍小家为大家，才有成全自己小家的机会，有些东西，总需要人背负，若人人都逃避，哪里还会有国，又怎么会有今晚这繁华闹市？”
“……”
卫楚兮不搭话，连自己的家都顾不上，还谈什么顾全大家。
长公主余光瞥见她，将她眼底的不服尽收眼底，却不再说。
有些东西没有体会便不会明白。
每一个繁华与热闹之下的岁月之好，都是无数人的负重前行。
舍命为君子，不见乱世，自难相悟。
二人静默的向前走着，长公主的目光落到街边的花灯上，想起刚刚卫楚兮将花灯送与两个小女孩，心神有些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