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晚风带着夏末的余温，掠过A大图书馆前的梧桐叶，在地面投下晃动的碎影。林深把最后一本《信号与系统》塞进书包时，自习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头顶的白炽灯发出轻微的嗡鸣，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爱上海网站他起身时碰倒了旁边的椅子，金属腿擦过地面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隔着两张桌子的女生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灯光染成浅金色，手里转着的黑色水笔顿了一下。

“抱歉。”林深低声说。

女生摇摇头，嘴角弯了弯，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她面前摊着一本摊开的画册，铅笔勾勒的教学楼轮廓在纸上立体起来，角落里标注着一行小字：“图书馆西侧回廊，21:47”。

爱上海网站“画得很好。”林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谢谢。”女生合上册子，封面是深绿色的硬壳，没有任何图案。她收拾东西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空气里漂浮的尘埃，“你也经常这么晚走？”

爱上海网站“嗯，最近有个实验报告要赶。”林深注意到她的书包上挂着一个银色的月亮挂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爱上海网站走出图书馆时，夜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边。女生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今天的月亮很圆。”

爱上海网站林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轮满月悬在墨蓝色的天鹅绒上，清辉漫过钟楼的尖顶，在砖墙上洇开一片柔和的白。他这才发现女生穿了件浅灰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晚风轻轻摆动，像一片即将飘落的叶子。

爱上海网站“我叫苏晚。”她转过头，月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林深。”

从那天起，自习室成了他们无声的约定。林深总在九点半左右抬头，看苏晚坐在靠窗的位置，要么画画，要么捧着一本封面模糊的书。他偶尔会问她在看什么，她只笑着说：“一些关于夜晚的故事。”

他们的约会总在日落后开始。有时在学校西侧的林荫道上散步，路灯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又随着脚步分开；有时坐在未名湖的长椅上，听蛙鸣和远处篮球场的喧嚣，苏晚会给他讲星座的故事，说猎户座的腰带其实是三个迷路的灵魂。

爱上海网站林深发现苏晚从不在白天出现。他约过她周末去看画展，她回消息说“白天要帮导师整理资料”；他提议中午一起去食堂，她只笑着摇头：“我习惯晚上才吃东西。”

“你好像很怕太阳？”一次路过操场时，林深忍不住问。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苏晚手臂上，她下意识地缩了缩。

爱上海网站“算是吧。”她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声音很轻，“我对紫外线过敏，一点阳光就会起疹子。”

爱上海网站林深信了。他开始格外珍惜每个夜晚的相处，看她在月光下亮晶晶的眼睛，听她讲那些带着神秘色彩的故事。他偷偷画了一张她的侧影，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每次翻开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十月中旬的一个雨夜，他们被困在教学楼的回廊里。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密集的声响，苏晚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林深脱下外套想给她披上，她却轻轻躲开了。

爱上海网站“不用，我不冷。”她抬头看着窗外的雨幕，忽然说，“林深，你相信世界上有永远存在的东西吗？”

“比如？”

爱上海网站“比如……夜晚。”她转过头，眼神里有种林深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不管白天多漫长，夜晚总会来的。”

爱上海网站那天晚上，苏晚送了他一幅画。画的是未名湖的夜景，湖面上漂浮着一盏盏纸灯，最亮的那盏下面写着一个小小的“深”字。林深把画挂在宿舍的墙上，每天睡前都要看一眼，觉得那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直到万圣节的前一天，林深在自习室等了整晚，苏晚都没有来。他发消息过去，红色的感叹号跳了出来；他去她提过的美术系办公室问，老师说从来没有叫苏晚的学生；他翻遍了学校的花名册，查遍了所有专业的名单，那个陪他走过无数个夜晚的女孩，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爱上海网站宿舍墙上的画还在，只是纸灯的颜色一天天变淡，最后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被雨水洇过的泪痕。

林深找了苏晚整整一个月。

他沿着他们走过的每条路反复徘徊，在自习室靠窗的位置坐了无数个夜晚，甚至去美术系的画室守过，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但苏晚就像被夜色吞噬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爱上海网站唯一的线索是那本深绿色封面的画册。林深后来在自习室的桌洞里捡到它，当时以为是苏晚落下的，现在却成了唯一的念想。画册里除了校园的夜景，最后几页画着奇怪的图案：扭曲的回廊、没有指针的钟表、还有一个被阴影笼罩的女生，站在一栋老旧的红楼下。

爱上海网站那栋红楼林深认得，是学校废弃多年的老图书馆，据说因为年久失修，十年前就封了，平时很少有人靠近。

十二月的风带着寒意，吹得林深脸颊发疼。他抱着画册站在老图书馆前，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漆皮剥落的墙面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画册里最后一幅画就在这里，苏晚的笔触在红楼下画了个小小的十字，旁边标注着日期：10月30日——正是她消失的前一天。

“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深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老人，手里拿着手电筒，光线在他脸上晃了晃。是学校的老保安张叔，据说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年。

爱上海网站“我……我找人。”林深结结巴巴地说。

张叔皱了皱眉，手电筒照向那扇铁门：“这里早就不让进了，十年前烧死过人，邪乎得很。”

“烧死过人？”林深心里一紧。

“是啊，”张叔叹了口气，“一个美术系的女生，晚上在这里画画，不知道怎么就走了水，等发现的时候人都烧没了。从那以后，晚上总有人说看见红楼里有光，还有人听见哭声……”

林深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画册，封面上的绿色像褪了色一样，显得有些发黑。他忽然想起苏晚说过的话，想起她从不碰阳光的样子，想起她送的那幅画里越来越淡的纸灯。

爱上海网站“张叔，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姓苏……”张叔挠了挠头，“年代太久了，档案都烧没了。只知道她生前总爱在晚上画画，尤其喜欢画月亮和灯……”

爱上海网站后面的话林深没听清。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掠过他的脚边，像是有人在轻轻拉扯他的裤脚。他抬起头，老图书馆三楼的一扇窗户里，似乎有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像极了苏晚穿的那件浅灰色连衣裙。

那天晚上，林深做了个噩梦。他梦见自己站在着火的红楼里，浓烟呛得他喘不过气，苏晚的声音从火海里传来，轻轻叫着他的名字。他想冲过去，却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灰色的身影在火焰中一点点变淡，最后化作一盏纸灯，飘向漆黑的夜空。

醒来时，宿舍墙上的画已经完全褪色了，只剩下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的字迹和图案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像从未被画过一样。

林深把画册塞进书包，再次来到老图书馆。这次他带了工具，趁张叔巡逻的间隙，撬开了那把生锈的铜锁。铁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像老人的叹息，一股混合着灰尘和焦糊的气味扑面而来。

爱上海网站楼里比想象中更暗，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挡住，只能从缝隙里透进几缕微光，照亮空中漂浮的尘埃。脚下的木地板腐烂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画册最后一页的十字标记在二楼的回廊尽头。那里有一面烧焦的墙，黑色的痕迹像扭曲的藤蔓，爬满了整面墙。林深用手摸了摸，指尖沾了些黑色的粉末，凑近一闻，有淡淡的烟味。

爱上海网站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爱上海网站林深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空荡荡的回廊，什么都没有。但那声音还在，沙沙的，像是有人在翻他的画册。他低头一看，怀里的画册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正慢慢浮现出一行字，是苏晚的笔迹：

“夜晚结束了。”

字迹越来越深，最后像是用烧焦的树枝写上去的，带着灼热的温度。林深感觉手里的画册变得滚烫，他下意识地把它扔在地上，画册落地的瞬间，整栋楼突然摇晃起来，墙皮簌簌地往下掉，远处传来木头断裂的声响。

他转身就跑，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带着烧焦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后颈。跑到一楼时，他看见张叔举着手电筒站在门口，脸色惨白。

“你怎么进去了？！”张叔抓住他的胳膊，手在不停发抖，“我刚才看见三楼有光，就像……就像十年前那天晚上一样！”

林深回头望了一眼，二楼回廊的尽头，那面烧焦的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幅画。用灰烬画的，是未名湖的夜景，湖面上漂浮着一盏纸灯，灯下面写着一个小小的“深”字。

第二天，学校就派人彻底封死了老图书馆，用砖石砌死了门窗，像一座被埋葬的坟墓。林深再也没去过那里，只是每个晚上路过未名湖时，总会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夜空，仿佛还能看见那盏属于他的纸灯，在月光下慢慢飘远。

范十二推开A大校门时，是下午三点。初冬的阳光带着凉意，落在银杏叶上，碎成一片金箔似的光。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冲锋衣，背着黑色的双肩包，里面装着罗盘、夜视仪和录音笔——这些是他作为“探灵侦探社”唯一成员的全部家当。

爱上海网站委托来自学校的学生会，说最近老图书馆附近总出怪事。有晚归的学生看见红楼里有光，还有人说听见女人的哭声，更邪乎的是，上周有个男生在附近晕倒，醒来后说看见一个穿灰色裙子的女生，皮肤白得像纸。

“范先生，这边请。”学生会的干事小李走在前面，脸色有些紧张，“那地方邪门得很，十年前烧死过一个女生，之后就没太平过。”

范十二点点头，没说话。他入行五年，处理过二十多起灵异事件，知道越是看似清晰的“真相”，背后往往藏着更深的混沌。他打开录音笔，按下开关，笔尖大小的红灯在阳光下不显眼地亮着。

老图书馆被封得很彻底，砖石砌成的墙面上，还能看出原来门窗的轮廓。范十二拿出罗盘，指针在离墙三米远的地方开始轻微晃动，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

“封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上个月，”小李说，“听说有个学生撬开锁进去了，出来后就大病一场，学校怕出事，赶紧封死了。”

范十二蹲下身，手指拂过墙根的泥土。那里有一些黑色的粉末，不是砖石的碎屑，倒像是……灰烬。他用密封袋收好，又拿出紫外线灯照向墙面，砖石的缝隙里，隐约有淡蓝色的荧光闪过——那是焚烧后的残留物特有的反应。

爱上海网站“晚上这里有人巡逻吗？”

爱上海网站“有是有，但张叔年纪大了，一般十点就撤了。”小李看了看天色，“范先生，要不我们晚上再来？现在……”

“现在正好。”范十二站起身，目光扫过红楼的屋顶，“阳气最盛的时候，能看出阴气的源头。”

爱上海网站他绕着红楼走了一圈，发现背面有个不起眼的通风口，被铁丝网罩着，锈得快断了。范十二没说话，只是用手机拍了照，又打开夜视仪观察了一会儿。屏幕上，红楼的轮廓比周围环境暗了一截，像一块吸光的海绵。

爱上海网站“晚上八点，在这里见。”他收起设备，对小李说，“别告诉其他人。”

夜幕降临时，风变得更冷了。范十二准时出现在通风口前，小李没来，只发了条消息说“突然发烧，来不了了”。范十二对此并不意外，有些东西会本能地让人回避。

爱上海网站他拆下生锈的铁丝网，一股混杂着霉味和焦糊的气息涌了出来，比白天浓烈得多。他戴上口罩，打开头灯，钻了进去。

爱上海网站通道很窄，只能匍匐前进，墙壁上的灰尘沾满了他的衣服。爬了大概五米，前方出现光亮——不是他的头灯，而是一种淡淡的、发蓝的光，从通风口的缝隙里透进来。

范十二停下动作，拿出录音笔。里面除了他的呼吸声，还多了一种微弱的声响，像纸张在翻动，又像有人在轻轻哼唱。调子很模糊，听不出是什么曲子，但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他继续往前爬，光亮越来越清晰。出口在二楼的回廊，正对着那面被烧焦的墙。蓝光就是从墙上发出来的，在斑驳的黑痕上流动，像活着的水。

范十二轻轻落地，头灯的光束扫过四周。回廊里空荡荡的，木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却有一串清晰的脚印，从楼梯延伸到墙边，小巧的尺码，像是女生的鞋子。

爱上海网站脚印是新的，边缘还很清晰。

他走到墙前，蓝光在指尖跳跃，带着一丝凉意。墙上的焦痕里，似乎有图案在慢慢浮现，像是一幅画，又像是一张脸，轮廓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一个女生的侧影，在蓝光里若隐若现。

录音笔里的哼唱声突然清晰起来，是一段很老的民谣，范十二小时候听奶奶唱过，讲的是一个等待爱人的姑娘，最后化成了夜里的灯。

爱上海网站就在这时，头灯闪了一下，灭了。

回廊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墙上的蓝光还在亮着。范十二没有慌，他慢慢后退，手摸向背包里的备用手电，手指却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不是他的设备，而是一片布料，带着潮湿的气息，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他猛地转身，手电的光束刺破黑暗，照在身后的楼梯口。

爱上海网站一个穿浅灰色连衣裙的女生站在那里，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皮肤在蓝光反射下白得像纸。她的手里拿着一本深绿色的画册，正一页页地翻着，沙沙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范十二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见过不少“东西”，但从没见过这么清晰的，清晰到能看见她裙摆上的褶皱，能数清她睫毛上的水珠。

女生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那是一种没有温度的注视，像深潭里的水，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她张开嘴，没有声音，但范十二看懂了她的口型：

“你看到他了吗？”

范十二没说话，只是慢慢后退。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回应，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这些滞留的意识，往往执着于某件未了的事，一旦被回应，就会把对方拖入执念的漩涡。

女生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像水墨画被打湿了一样，慢慢晕开。墙上的蓝光越来越亮，焦痕里的图案开始扭曲，变成火焰的形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

范十二闻到了浓烈的烟味，不是灰尘的味道，是真正的、带着灼热感的烟火气。他看见自己的衣服开始冒烟，背包上的拉链在高温下变得烫手。

他不再犹豫，转身就跑，从通风口爬出去时，衣服被铁丝网勾破了好几处。身后的烟火味越来越浓，还有女生的哭声，轻轻的，像贴在耳边。

爱上海网站直到跑出几十米远，他才敢回头。红楼安静地立在夜色里，砖石砌成的墙上没有任何光亮，只有风卷着落叶，在墙根打着旋儿。

范十二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里的录音笔还在工作，里面除了他的喘息声，只剩下一片静电的杂音。刚才的蓝光、女生、烟火味，像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他拿出那个装着黑色粉末的密封袋，里面的灰烬不知何时变成了白色，像被月光洗过一样。

爱上海网站第二天，范十二离开了A大。他没有给学生会任何“结论”，只是把录音笔里的杂音、几张模糊的照片和那袋变白的灰烬，整理好放进档案袋，编号0001，标题写着“A大红楼事件”。

爱上海网站档案的最后，他用钢笔写了一行字：

“存在即合理，非人力可干预。记录，仅此而已。”

爱上海网站阳光透过侦探社的窗户，照在档案柜上，编号0001的档案袋静静躺着，像沉在水底的石头，藏着一个关于夜晚和等待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