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强攥着那张刚从医生办公室取回的化验单，指节捏得发白，指腹下的纸张被汗水浸得发皱。

油墨印的“晚期肺癌伴全身多发转移”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发涩。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混杂着隐约的哭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软得发虚。

他知道这张纸意味着什么——医生刚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五脏六腑，腹腔、胸腔全是肿块，最多还有一周，甚至可能随时……”

后面的话他没听清，脑子里只剩一片嗡嗡的轰鸣，只记得医生摇头时眼里的惋惜，和那句“让老人少受点罪吧”。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咚！咚！咚！”的闷响骤然砸进耳膜，比走廊里的哭声更刺耳，更绝望。

罗强浑身一僵，手里的化验单“啪嗒”掉在地上，视线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攫住，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的母亲正弓着身子蜷缩在墙角，枯瘦的脊背剧烈地抽搐着——她的额头一下下往冰冷的墙壁上撞击——

急促，每撞一下，墙皮就出现裂纹。

一片暗红的血渍在墙面蔓延开来，像一朵狰狞的花。

“妈！”罗强嘶吼着冲过去，刚要伸手拉住母亲，就被她猛地甩开。

母亲抬起头，罗强这才看清她的脸——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

眼角正往外渗着暗红的血珠，混着脸上的汗水和污渍，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的嘴唇干裂得全是血口子，嘴角不断有血沫涌出，说话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破风箱一样。

“疼……太疼了……”撕心裂肺！

母亲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五脏六腑……像被虫子啃咬……烂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弓起身子，双手死死按住腹部，浑身的肌肉都绷得僵硬，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从她喉咙里挤出来，不是呻吟，是野兽般的哀嚎——

罗强刚要再上前，就见老人猛地一张嘴，“哇——”的一声，一大口暗红的鲜血喷了出来，

溅在对面的墙壁上，形成一片刺眼的血花，顺着墙面往下流，在地板上积成一滩黏腻的污渍。

那不是普通的吐血，是带着腥腐气味的、浓稠的血团，里面混着细碎的组织碎片——

罗强瞬间想起医生的话，“内脏已经开始腐烂”，他不由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被巨大的恐惧和心疼压了下去。眼泪哗哗流！

“妈，你才58岁啊！”

“妈！”罗强红着眼眶，再次伸手去抱母亲，可他妈像是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依旧疯狂地撞着墙，一下比一下狠，额头的血口子越来越大，鲜血顺着眼窝、脸颊往下淌，糊住了她的视线。

她的身体滚烫得吓人，罗强伸手去扶她时，只觉得触碰到的皮肤像烙铁一样，可她身上又在不住地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嘴角已经裂开到耳根，血沫顺着下巴往下滴，在地板上汇成蜿蜒的血线。

“杀了我……快杀了我！”老人突然停下撞墙的动作，双手胡乱地抓着周围的一切，枯瘦的手指抠进自己的胸口，像是想把里面腐烂的脏器掏出来，

”太疼了……我受不了了……”

罗强死死抱住母亲颤抖的身体，只觉得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隔着衣服都能摸到她腹腔里凹凸不平的肿块，硬得像石头，

母亲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又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溅在罗强的胸前，温热的、带着腥腐味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

“妈，我去找医生去拿止疼药！医生说还有办法，我们还能治！”罗强哽咽着，声音都在发抖。

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他只能这么说，只能死死抱着母亲，不让她再伤害自己。

可母亲的力气大得惊人，疯狂地挣扎着，指甲抠进罗强的胳膊，划出几道深深的血痕，嘴里还在不停地嘶吼、哀求--

混合着吐血的“嗬嗬”声，听得人肝胆俱裂：“去给妈找安眠药！快去——”

他低头看着母亲枯瘦的脸，看着她因为剧痛而扭曲的五官，看着她眼角不断渗出的血珠，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抱着他，在他生病时整夜不睡地守着；

想起他长大后外出打工，母亲站在村口挥手，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才肯回去；

想起这次母亲查出癌症，他请假回来照顾，她还强撑着笑意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可背地里却偷偷藏起止痛药，怕花钱。

妈妈太伟大了！母爱大无边！

我不能让她这么遭罪了！

我找医生去！

罗强按动病床的铃，一会医生和护士都走进来。

那个姓张的一声戴着口罩还一脸的嫌弃：“我不是上帝！大罗仙都救不了了！”

护士更是:“我说家属，赶快把脏污收拾干净！一会还要进病人！”

罗强气愤：“开止疼药！”

护士拿出托盘里的小药包递给罗强。

张医生：“只能解暂时之痛，我们也没办法”！

说完就要走出去，罗强他妈忽然一口鲜血喷出——溅了医生护士一身！

“就是你们给我耽误的！啊，疼啊——”

“妈，对不起……是儿子没本事，没让您享过福，还让您受这么大罪……”

罗强哽咽着，把脸埋在母亲的肩膀上……

可母亲已经听不清他的话了，剧痛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突然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墙壁狠狠撞了过去——这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重，“咚”的一声闷响后，

老人的身体晃了晃，紧接着，又是“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这次的血更浓，更多。

里面夹杂着明显的组织块，落在地板上“啪嗒”作响，很快积成了一小滩，像一汪暗红的水洼。

罗强跪在地上，抱着母亲不断抽搐的身体，只觉得她的体温在一点点升高，又在一点点下降，滚烫过后是刺骨的凉。

“疼……杀了我……”母亲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像蚊子叫，可那痛苦的呻吟却像针一样扎进罗强的心里，

“……我不想活了……”

母亲的身体越来越软，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可嘴里的血却越吐越多，甚至开始从鼻孔里往外涌，染红了鼻翼两侧的皮肤。

罗强疯了似的喊着母亲——

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可母亲只是睁着浑浊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嘴角还在不断涌出鲜血，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绝望。

他知道，母亲已经快撑不住了，医生说的“随时可能”，或许就是现在……

罗强声嘶力竭的大喊:“老天爷呀，救救我妈吧！”

就在这时，“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突然炸开，仿佛天空塌了下来！

病房的天花板瞬间被撕裂，碎瓦砖石像暴雨一样砸落，砸在病床上、床头柜上，发出“砰砰”的巨响！

烟尘弥漫，整个房间都在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