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万字| 连载| 2025-12-20 15:59 更新
历史系研究生林砚,穿成康熙十四子胤禵。面对历史上九子夺嫡的死局,他决心不再重复历史的老路。
他藏拙于热河,立功在西北,以超越时代的远见和对人心的洞察,在康熙朝末年九子夺嫡的惊涛骇浪中,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最终,他扭转天命,在畅春园之夜承继大清帝位。
且看一个现代灵魂,如何夺天下,守天下。
热。
林砚睁开眼。
头顶是雨过天青色的帐子,软烟罗的料子,透着光。身下是硬实的雕花木床,沉香木的气味往鼻子里钻。
他转了转头,看见不远处紫檀木的圆桌,上头摆着个天青釉的瓷盏。
这不是他的研究生宿舍!
他猛地想坐起来,身子却沉得像灌了铅,一阵眩晕。
“主子爷!您终于醒了!”
带着哭腔的尖细声音炸在耳边。林砚费力地扭过头,看见床踏脚上跪着个人。灰扑扑的太监袍子,一张脸又瘦又白,眼睛红肿着,正惶惶地看着他。
“你……”林砚喉咙干得发疼,声音劈了,“是谁?”
那太监愣了一下,随即带着哭音急急道:“奴才是小顺子啊!主子爷,您不认得奴才了?这儿是热河行宫,您前儿练骑射受了风,起了高热,昏睡整一天一夜了,可吓死奴才了……”
热河行宫。小顺子。主子爷。
几个词砸进耳朵里,嗡嗡作响。
没等他想明白,脑子里忽然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不是想起,是硬塞进来。
无数画面,声音,片段,汹涌地往里冲。
宫殿,仪仗,一张张或威严或含笑或模糊的脸,马蹄声,呵斥声,满语蒙语的吆喝,冰冷硌人的箭杆,掌心拉弓磨出的茧……
还有一个名字,反复锤打——
爱新觉罗·胤禵。
康熙皇帝第二十三子。序齿为皇十四子。
康熙四十六年。
“呃……”
林砚——不,现在,在这具身体里,在这段砸下来的记忆里,他是胤禵——他闷哼一声,抬手死死抵住胀痛的额角。
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但更清晰的是手指的轮廓,骨节分明,却比他自己原本的手要小一圈,也细腻些。
这不是他的手。
他猛地放下手,摊在眼前看。
指节修长,指甲修剪整齐,虎口和指腹有层薄薄的茧子,是拉弓弦磨出来的。
属于一个精于骑射的满洲少年皇子。
不是那个熬夜赶论文、指尖只有笔茧的历史系研究生林砚。
“……镜子。”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说,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小顺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地起身,跑到梳妆台前,双手捧过来一面黄铜镜,战战兢兢举到他面前。
镜面昏黄,映出一张脸。
少年人的面孔。约莫十八九岁。
脸色因高热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干裂起皮。眉毛很浓,斜飞入鬓。鼻子挺直。眼眶微微凹陷下去,显得眼神有些深。
但这双眼睛里的神情,绝不是十八九岁少年该有的。
惊骇,茫然,混乱,还有一种极力压制着的、冰凉的审视。
胤禵盯着镜子,镜子里的少年也盯着他。
他慢慢抬起手,摸了摸镜中人的脸颊。
铜镜冰凉,指尖下的触感却是温热的,真实的。皮肉之下,是坚实的骨骼。
这不是梦。
那股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燥热,和撕扯般的疼痛,都在一遍遍重复这个事实。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心底的惊涛仍在,却被强行压下去大半,竭力维持着平静。
他转头,看向雕花窗棂。
窗纸外头,天色已是傍晚了。隐约有喧嚣的人声、马蹄声、物件碰撞声传来,隔着一段距离,嗡嗡地响成一片。
“什么时辰了?”他问,声音平稳了些,却依旧沙哑。
小顺子赶紧答:“回主子爷,快酉时了。”
“外头在闹什么?”
“明日万岁爷要在澹泊敬诚殿接受蒙古王公们的朝觐,后天一早,御驾就要起驾,往木兰围场去了。”
“各宫各处的下人们都在预备车马仪仗,装箱笼,所以喧闹些。”小顺子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补充,“您病着,梁谙达特意吩咐了,让咱们这儿安静些,不许扰了您休养。”
木兰围场。秋狝。
这四个字像针一样,刺进胤禵的脑海。不,是刺进林砚那部分属于历史知识的记忆里。
康熙四十六年。秋狝。
第一次废太子胤礽,就在不久之后。这次木兰行围,是那场席卷整个朝堂、持续十余年、血肉横飞的夺嫡风暴,一个至关重要的序幕。
而他,爱新觉罗·胤禵,却站错了队。他支持了八阿哥胤禩,与自己的同胞亲兄长,未来的雍正皇帝胤禛,走到了对立面。
最终,新皇登基,他被圈禁高墙,半生蹉跎,直到乾隆朝才被释放。
历史系研究生林砚,对这位皇十四子的生平,乃至康熙朝晚期的每一次政治波澜,都曾翻阅过无数档案典籍,做过冷冰冰的分析。
如今,这冷冰冰的文字和评述,成了他即将亲历的人生。
一股寒意,陡然从尾椎骨窜起,瞬间压过了身体的燥热。
他猛地攥紧了手,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
那高墙,那幽禁,他绝不接受!
不。
绝不能。
既然成了胤禵,既然知道前面是悬崖,是囚笼,是半生的黯淡收场——
那就绝不能,再沿着那条老路走下去。
他要活下去。不是作为历史书上那个失败者“胤禵”活下去。
他要赢。
窗外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或许是安置已近尾声。寝殿内越发安静,只有鎏金铜漏壶里,水珠滴落的细微声响,嗒,嗒,嗒,规律得让人心头发紧。
小顺子还跪在脚踏边,不敢出声,只偷偷抬眼瞄他。
胤禵松开紧握的拳头,指尖微微发麻。他重新靠回枕上,高烧后的虚乏一阵阵涌上来,但脑子却异常清醒,甚至有点亢奋。
“小顺子。”他开口。
“奴才在!”
“我病了这些时候,宫里……可有人问起?”他问得随意,眼睛却看着帐顶。
小顺子略一思索,忙道:“回主子爷,万岁爷昨日遣梁谙达来瞧过,问了病情,吩咐御医尽心治疗,还说让您好生将养。德妃娘娘那边听到消息了,也打发人送了些温补的药材来。八爷、九爷、十爷都派人来探问了。四爷……四爷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
胤禵静静地听着。
历史记载,这对一母所生的亲兄弟,关系从来不算亲密,甚至日后势同水火。如今看来,裂痕早已存在。
这样也好。胤禵想。若此刻四哥对他亲热关切,他反而要更警惕,更不知如何应对。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我饿了,弄些清淡吃食来。”
“嗻!”小顺子见他神色如常,还能想到吃食,顿时松了口气,脸上也活泛了些,
“奴才这就去膳房传话!您昏睡时只能进些米汤,这会儿是该用些实在的了。”
小顺子躬身退了出去,殿内又只剩下胤禵一人。
他挪动了一下身体,忍着酸痛,慢慢坐得更直些,靠着床头。目光缓缓扫过这间寝殿。
摆设不算奢华,但一桌一椅,一器一物,用料做工都极精良,透着天家气派。
这还是一位不算特别受宠的皇子,在行宫里的临时住所罢了。
真实。太真实了。
属于胤禵的记忆,和他前世的意识,仍在缓慢地融合、碰撞。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完全适应这个身份,熟悉周围的一切,熟悉这个时代的规则。
尤其是,熟悉那即将在木兰围场展开的、没有硝烟却更为残酷的争斗。
他不能再像从前的胤禵那样,凭着少年意气和一腔热血,轻易卷入,明确站队。
他得看清楚,想明白。
首先,得先把这场病熬过去,养好身体。一个病恹恹的皇子,在即将到来的风波里,什么都做不了。
殿门被轻轻推开,小顺子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进来,上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碧粳米粥,两样清淡小菜。
食物的香气飘过来。
胤禵的胃里,应景地咕噜了一声。
这一刻,属于身体的、最本能的反应,压倒了一切纷乱的思绪。
他接过温热的粥碗,瓷壁熨帖着掌心。米粥熬得烂烂的,米油浮在上面。
活下去。
他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粥。
窗外,天色彻底黑透了。
他知道,天亮之后,将是新的、充满未知与挑战的一天。
他现在是胤禵。
是清朝康熙皇帝的皇十四子。
也是从三百年后穿越过来,决心扭转命运的……穿越者。
绝不能再重复历史的轨迹了。他暗下决心。
从今往后,他是胤禵。
他要活下去,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