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京返回卡塞尔学院的专机如同一只沉默的铁鸟，撕破厚重云层。引擎的轰鸣是这棺椁般空间里唯一的律动，单调而压抑。窗外，流动的云海在惨白月光下铺展，像一片巨大无比的、凝固的荒原，美得令人心寒。

机舱内的空气粘稠得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源稚生靠在对面的座椅里，双眼紧闭，但眉头紧锁，仿佛正抵御着某种无形的痛苦。这位曾经的“皇”，日本黑道的至尊，此刻像一尊被从内部击碎的神像，所有的骄傲与坚持都随着红井深处那个女孩的消逝而一同流尽了。乌鸦和夜叉远远地守在舱尾，像两尊被抽去了灵魂的盔甲，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而路明非。

爱上海网站他深陷在宽大的皮质座椅中，身上还套着那件被血污、雨水和泥土玷污的校服，颜色暗沉，散发出淡淡的铁锈和悲伤混合的气味。他没有看窗外流逝的云，也没有看舱内任何一个活人。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上，眼神里是一种近乎茫然的空洞，仿佛还能从这双看似干净的手上，看到温热的血液蜿蜒流淌，感受到那份生命一点点流逝的重量。

他抱着她，直到她的身体变得和东京夜的雨一样冷，也不愿松开。

爱上海网站记忆是最残忍的刑具，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她笨拙地写下“世界很温柔”的小本子，她像初生幼兽般对自动售货机里的果汁感到惊奇，她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夕阳落下，她最后那一刻……信任又茫然的眼神。

痛楚尖锐地袭来，让他几乎蜷缩起来。

爱上海网站就在这无边的死寂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时，一个声音，清晰得如同耳语，却又带着跨越亘古的慵懒和戏谑，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哎呀呀…真是看了一场感人至深的悲剧呢，哥哥。”】

路明非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一下。是幻觉吗？因为太痛苦而产生的幻听？

爱上海网站【“怎么能是幻听呢？”】那个声音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嗔怪，仿佛就在他耳边吹气。【“我们可是一体的啊，你痛，我也感同身受呢…虽然这痛苦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朦朦胧胧，别有一番风味。”】

路明非的指尖猛地掐入掌心，刺痛感让他确认这不是梦。

【“别那么用力嘛，哥哥。”】路鸣泽的声音仿佛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围观他的痛苦，【“手掐破了，下次还怎么握刀？虽然…你好像已经把最重要的东西弄丢了。”】

爱上海网站刻意的停顿，恶毒地指向那个他不敢触碰的伤口。

爱上海网站路明非的呼吸骤然粗重了一分，胸腔剧烈起伏。源稚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睫微动，但最终还是没有睁开。

爱上海网站【“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可怜啊。”】路鸣泽的声线陡然降低，带上了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像蛇鳞滑过皮肤。【“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老鼠。后悔吗？痛苦吗？抱着心爱的女孩变成冰冷的雕塑…这种滋味，是不是比死还难受？”】

“闭嘴…”一声极低极沙哑的气音从路明非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轻得几乎被引擎声彻底掩盖。他的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爱上海网站【“闭嘴？”】路鸣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声音里充满了夸张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极具压迫感的低沉。【“该闭嘴的是你啊，我亲爱的哥哥。”】

爱上海网站【“是你那无用的悲伤，是你那廉价的眼泪！”】声音骤然尖锐，如同冰锥刺入颅骨。【“这些东西能换回什么？能让她重新对你露出笑容吗？能让她再笨拙地写下你的名字吗？”】

每一个问句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路明非的心脏最深处，并残忍地搅动。他的脸色变得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不能。”】路鸣泽自问自答，语气重新变得轻柔，却更显恐怖。【“它们什么都改变不了。真正能改变一切的…”】

声音拖长了调子，充满了恶魔般的诱惑。

【“…是力量啊，哥哥。”】

【“是足以碾压一切阴谋、撕碎所有敌人、甚至…颠倒生死规则的力量。”】路鸣泽的声音仿佛贴在了他的耳膜上，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还记得那种感觉吗？当你与我交换生命的那一刻，天地在你面前匍匐…那才是你本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摊无用的烂泥，在这里发臭！”】

路明非猛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那个声音，对抗着心底那份被话语撩拨起来的、黑暗而汹涌的渴望。

爱上海网站【“啧，又在抗拒了。真是孩子气。”】路鸣泽似乎有些扫兴，但旋即又轻笑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情。

爱上海网站【“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你的痛苦、你的愤怒、你的绝望…这些都是最美味的食粮。”】

爱上海网站【“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哥哥。”】他的声音渐渐淡去，如同潮水退却，却留下冰冷粘稠的痕迹。【“直到你心甘情愿地…呼唤我的名字。”】

【“毕竟，除了我，还有谁能真正理解你呢？还有谁，能帮你把那些让你痛苦的‘东西’，全部…烧干净呢？”】

最后几个字，带着一丝疯狂而炽热的余韵，缓缓消散。

声音彻底消失了。

机舱内只剩下引擎永恒的轰鸣。

路明非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爱上海网站但他摊开的、一直微微颤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嫩肉，几缕鲜红的血丝，正从指缝间缓缓渗出，无声地滴落在昂贵的皮质座椅上，洇开一小片暗沉的斑驳。

爱上海网站他低垂着的眼眸深处，那片空洞的绝望之下，一抹冰冷刺骨的金色，如同严冰下的暗流，一闪而逝。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