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万字| 连载| 2024-12-07 11:22 更新
相濡以沫的鱼,死在遥远的大陆上。
没有谁该为此负责,只有云飘过的时候轻轻落下雨滴。
人只存在于如雨滴一般的黑点上,名字叫做“现在”。
我们称之为命运的,在局部的线性时间中,可以正相关于因果。
若在岁月的长河中观察生命,命运与时间单向相关,与因果无关。
然而,生命的前提就是,永远只存在于“现在”。客观上,因果论失败了,但是生命的主观上,它依然胜利。
北境,苍劲的风像老人粗粝的双手,抚摸过一望无际,黄沙遍布的大地。
爱上海网站北境十四城中,最热闹的一处便是位于覆蕉国与紫朱国交界处的鬼储宛心镇。
它位于北境十四城的第一大城吐塞谷城。扼守三江,襟连五城,地接两国,是西方二十七国商人贸易往来、觐见朝奉的必经之路,除此之外,若想通过,少不得经过虎豹狼虫啸聚之所,恶盗强匪欺居之处。
边境之地,政局水深,又兼鱼龙混杂,这种地方可不是单靠武力或者高官禄位就能稳坐一方霸主之位的。
镇守北境第一险关——饿鬼关的崔嵬二将正是属于北境十四城最大的势力,北江戚王府。
戚崔、戚巍是戚老王爷戚长贺的二子、三子。传闻,戚氏一族早在覆蕉国建国之前已经借助饿鬼关处天险据守吐塞谷城百余年,在覆蕉国的版图扩张中,戚氏一族不愿城中百姓受战火离乱之苦,又听闻覆蕉国圣明天王仁慈以利民,凡所附属皆可受其庇佑,得其恩露,故甘愿称臣。也正因戚老王爷当年的仁义之举,吐塞谷城以地势之利,惠商之策,一跃成为最大的边境贸易集散之地。
爱上海网站正是:南来北往,驼铃正渺音;东去西行,阿弥声渐起。黄布青旗客似云,露肚舞女姣还妖。波斯异猫双色睛,汗血宝马踏风行。奇彩宝珠光夺目,锦绸纷纷香气凝。好一似人间繁华境,少不去半点黎民心。
爱上海网站时值七月七,吐塞谷城在当日为祭奠当地的鬼储王大举庆典,烟烛彻夜,锦灯不眠,游船不歇。更有戚王府主持的祭祀,封锁鬼储宛心镇中央街道,搭祭台,悬灯彩,以家家户户供奉的祭品为仪,敬慰当年为抗击敌族侵略,孤战三月,以身殉城的将士。
储王戚恒微正是当年一役的主将,为保身后百姓,所携军士血战忘死,从天亮战至天黑,从天黑战至天亮,最后只剩储王一人死守饿鬼关,至死仍怒目圆瞪,直立面敌,敌军见暗夜中其血瞳熠熠发光,刀枪剑戟刺其血肉而不倒,以为鬼王临世,竟然不敢犯进,又兼蓝磷鬼火升腾而起,敌军将士惶惧不已,抱头鼠窜。储王戚恒微故有威名鬼储王。
后有世人常于七月七登饿鬼关祭奠鬼储王,竟然看见鬼储王当日剜心为奉,召唤鬼火,惊退敌军的战场重现眼前,大骇之下更感敬畏。于是饿鬼关下宛心镇改名鬼储宛心镇,镇中百姓信仰鬼储王永世镇守此地,护家国安宁。
爱上海网站秋文心是当今鬼储宛心镇最出名的舞姬,其身姿曼妙,舞姿动人,北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爱上海网站崔成桐一行人在鬼储宛心镇逗留七日正是为了赶上此地一年一度的七月七祭祀庆典,当然不可能错过名动北境的秋文心今日在庆典游船上的献舞。
一路赏玩灯彩至磷河畔,只见火树银花齐齐冲入云霄,大放光彩,不夜天之下一艘游船携飘渺歌声驶入,船上何人起舞?正是舞姬秋文心。她着月白衣衫,赤脚缀金铃,手拿红玉铛,头戴青玉鬼面冠。所作之舞,名为杨柳新。
爱上海网站随着一声洞箫呜咽吹出,那女子足尖一点,忽然腾空而起,手中红玉铛振声清越,身姿如惊鸿,乃是杨柳新的第一支“飞鸟空鸣”;
又见她踏上鼓面,白衣盛雪,跪于鼓面,后仰下腰,倏忽间手击鼓而身起,鼓声沉宏,兼洞箫渐渐暗哑,铮铮琴声骤然响起,急如骤雨,舞姬脚下如蜻蜓点水,时击鼓面,身姿如细雨,乃是杨柳新第二支“血溅沙场人不归”;
洞箫幽幽合上琴音,又见她以袖做剑,重打鼓面,鼓声沉闷,仰头做痛苦状,收回衣袖双手做剜心状,青玉鬼面不见踪影,如云乌鬓散开,一张青色鬼面突然覆盖在她脸上,烟花此时落如流星,磷河竟然升起点点蓝磷鬼火,乃是杨柳新第三支“储王剜心”;
又见她忽坐于船头,以袖掩面似乎是拭泪,此时琴声与箫声互相牵扯又各自悲鸣,她又登上船尖,仅仅以一只衣袖卷附船桅,整个人凌空船身之外,另一只衣袖又飞出身前,似乎是挽留,然而未曾留住,渐渐坠入河面。琴声已然杳然无踪。
游船此时忽然升起一面青色旗,再一看,一舞已然终了,而作舞之人飘然立于船头,遥望前方。洞箫声归于平静。此乃杨柳新最后一支“太平日又杨柳新”。
舞罢,两岸众人无不喝彩鼓掌。忽然间,有一个状若野人,毛生于脸,四肢均有锁链束缚的怪人,拖着断开的枷锁,呵呵嘶吼,挣扎着要扑向河面,推搡间众人惊慌失措,引起骚动。崔成桐听得人群中有人喊叫“毛脸怪物”,飞身一跃,掐住怪人的脖子,又腾空而起,正欲离开此地,忽然听见哈哈三声大笑,手上的怪人竟然被人夺走,霎那间消失不见了,崔成桐脸色沉如浓墨,心中暗道不妙。也不去追。
回到客栈,众人皆面有惧色。崔成桐一声冷哼,摔下杯子,沉声道:“风声,云鹤,你二人可知道犯下何等大错?”
爱上海网站一旁两位身着蓝色伽锦衫的年轻男子上前跪下,口称“弟子知罪,望师父责罚。”
一位身穿灰布粗棉但容貌惊人的女子上前,此人乃是纳西海庵庵主云空师太,说道:“施主不必迁怒于徒弟们,今日,两位将那罪犯托付交由我看管,二位施主年少,一时好动在所难免,真正看守不严之罪其实是在下所犯。“
崔成桐稍稍缓和语气:“明珠,你何必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明知道爹爹不忍心责怪你。风声云鹤两个鬼灵精知道你肯定会帮着他们说话,才敢这么有恃无恐,让你替他们看守要犯,看来今天非得好好让他们长长记性。风声,云鹤你二人各自去找你们师姐领三星蛊虫服下,血养三天。”
云空闻言大怒,“崔成桐,你当日用蛊虫已然犯下大错,今日竟然还敢在我面前用这种害人的东西,你还真是死性不改,还敢以父亲自称,你配吗?我看我根本没必要跟你回去!”说罢径直离开。
风声云鹤两人也是跪趴在地上,惊惶不已,不停磕头说道:“师父饶命,师父饶命”原来这三星蛊乃是南疆木氏三味至毒之一,嗜血成性,一日便可将人吸成人干,两日便是白骨挂皮,三日就是骨髓尽失。其疼痛难忍是一件绝顶苦事,但是更可怕的是其间人不会死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吸成一堆枯骨。
爱上海网站只可惜崔成桐此刻是火上浇油,看见二人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一脚踢过去,二人直接昏倒在地。崔成桐看了眼大师姐蓝翠,蓝翠只好拿出一个白瓷净瓶,取下杨柳枝,分别倒出两只三星蛊虫在风声、云鹤身上,霎那间,蛊虫就隐没入二人体内。
崔成桐见了也不言语,走出客栈追云空去了。
话分两头,这一边毛脸怪人被掳走后,到了一处幽暗洞穴之中。毛脸人一路上安安静静,全然不做反抗。那掳走他的人生着一张脸上有一道青色胎记,状若鬼面,煞是吓人。那人并不多言语,一路无话,到了洞穴后,给毛脸人服下一粒丹丸,“我们宗主此次并非要与你为敌。不过为了你我的性命着想,你就乖乖吃了这药。放心,这只是让你七日内行动不便的药物,这七日可千万别动内力,否则无毒之药就会变成剧毒,到时候神仙难救。”
说罢,重新给毛脸人戴上一副新的枷锁,蒙上眼睛,拖扯着往更深处去了。
爱上海网站那洞穴似乎无穷无尽,入口本身十分狭窄隐蔽,藏于距离鬼储宛心镇约半个时辰脚程的瀛蓝狮底山崖壁上,这山四面都是绝壁,唯有绝顶轻功才能攀上这百丈悬崖绝峰。
千百年来无人问津,只有采药人带来关于这座山的传说:山中有一位白头不老翁,名叫王质。在他还是一位年轻的樵夫时,某日他上山砍柴,偶然见两个小童在林中对弈,那樵夫平生最大爱好便是下棋,一时心痒,在旁观棋。棋局终了之时,两童子对着他哈哈一笑,王质惊醒,发现手中斧头居然已经烂成渣滓,而棋局和童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想要回到家中,却发现山拔地而起,四面峭壁,无路可去。苦恼处,一只白头大雕飞来,衔走王质,带他回到村中,王质看见村中同龄人须发尽白,方知山中虽一日,世上已百年,而他自己在出山的瞬间突然开始变得苍老,先是头发开始寸寸变白。王质父母早已去世,再无家人,他于是不肯留在山外,于是请求白头大雕再次将他带回山中。他回到山中后,不再变老,虽然须发尽白,然而外貌仍旧是个少年人的模样。采药人为获取山上的至宝灵药——不死草,常在山脚下用血食引诱白头雕,又将搜罗到的棋谱和书信藏在诱饵的腹中,若白头雕没有在路上就啃食完猎物,白头不老翁见到棋谱,看了书信,就会令白头雕衔不死草相赠。不死草可活死人,肉白骨,曾经一度令鬼储宛心镇成为最富庶的药材出口地,然而随着瀛蓝狮底山的地势变化,不死草也几乎成了传说。
洞穴中似乎通风良好,并无半点潮湿。毛脸人只感觉风是从四面八方吹来的,这洞穴内部也是相当宽敞的,两个人并肩走还有富余,地上也不是泥土,而是类似于石板路,在有人行走时发出的声响。越走越听见水声隆隆,空气中水汽越来越重,就这样东走西绕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停下来了,青面人似乎在地上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后独自离去。走之前把毛脸人蒙眼的黑布扯了下来。
乍然重获光明,毛脸人还不太适应,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眼前是一片水声如雷的大瀑布,周围的洞壁被良工巧匠雕琢成活灵活现的雕像,或是绘就栩栩如生的七彩壁画,沿路是夜明珠照亮,地上是汉白玉铺就。
爱上海网站更走近那瀑布,只见其下深不见底,其上直插云霄。左右两根石柱,上书:三山倒悬,天之东南有变;纵横二川,意尽终成虚幻。
爱上海网站毛脸人心中暗道:无用二字确实是他师门一脉相承。摇了摇头,拖着锁链,闲庭信步跨进瀑布。
那瀑布的水真个冷似数九寒冬,瀑布淋身更加犹如千斤万斤巨石击中天灵盖。毛脸人却是轻轻松松,视若无物。跨进瀑布后又是一座洞穴,又走了十几步,方见内有乾坤:一条大河横绝眼前,河中有数百根约可站一人的石柱耸立,有的被湍急的河流腐蚀得细脚伶仃,望之令人生畏,这是这洞天福地的第一道奇景——石柱汀步。
爱上海网站毛脸人将身一纵,踏上第一根石柱,如法炮制,行至河中央,忽然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原来河面上有一个摆渡老翁,口中直呼“楚少侠且住!楚少侠且住!”
“哦~原来是你这老货,做什么叫住我,我还急着去找老东西算账呢!”毛脸人答道。
爱上海网站“楚少侠,宗主让我传话,只须捡着东边走,到琉璃世界寻他即可。”
“真是老而无用啊,还要给我下药才敢见我,怎么几年不见越来越像个废物了啊,哈哈哈哈哈,好!就让我见他一见。”说罢,直奔彼岸去了。
老翁扶须一笑,摇橹长歌,远去了。只有他的歌声久久缭绕江面:
“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徒念关山近,终知返路长。秋河曙耿耿,寒渚夜苍苍。引领见京室,宫雉正相望。金波丽鳷鹊,玉绳低建章。驱车鼎门外,思见昭丘阳。驰晖不可接,何况隔两乡?风云有鸟路,江汉限无梁。常恐鹰隼击,时菊委严霜。寄言罻罗者,寥廓已高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