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5字| 完结| 2022-12-13 14:51 更新
为了保护传闻中濒临灭绝的灰背雁,终究还是有人对黄桃罐头下手了。
第一幕
有“好东西”你会舍得给别人分享?三个室友庆祝BDK战队夺冠还没回来,史斯敏在想着怎么把话说得不动声色,不致于其他人第一时间会对此嗤之以鼻。
“放心啦实惠,不会去吃那贵的。”高中时候的聚餐是第一次,目前也是最后一次。饭菜的味道确实实惠水平,只不过一顿饭抵农村的自己三天伙食而已,看来每个人实惠的下限也是不一样的。一想到这儿史斯敏顿时清空了心思,尽管他已经想到了法子——假作自己也是被邀请的新人。天上掉馅饼的事任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他史斯敏怎么就先信了呢?
总之,先来看看“天上掉馅饼的事”具体是指什么。
“菠萝哥——两份什锦。”
“等会儿啊,先排队。”千篇一律的摊位之后,细密的汉珠里不只有灯光的惨白,行人的脸、慢悠悠的车灯就连飘忽的烟都挂在了上头。噗哧一下,烤的菠萝片,粉糯回甘,去壳的半个鸡蛋大的板栗,咔吱吱,焦壳还没软下去,上回好像没有年糕。
“菠萝哥”本名罗波,自己的介绍人。皮肤黝黑、敦实板正,虽然不是一幅会算计的模样,料想口才也好不到哪去。“快,帮我看一下。”
“我不会啊……”史斯敏为难。“不上手怎么学得会?别磨磨蹭蹭的。”不知过了多久,罗波才慢悠悠地回来。“哎,有客人没有?”
第二幕
“等一会儿……没得商量动作快。”不知为何,以往冷冷清清的博物馆人多了起来,洗手间同样进进出出的。不知为何,感觉新换的这身行头同样引人注目。
“嘶……你知道我很少用惊为天人形容一个罐头的,你看看!这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罗波过去一瞧,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你……过来!”
“哈哈哈,程颖你快来呀……”室友的两只脚扑腾着空气中的被子,咧着嘴,整齐的后槽牙毕露无遗,“来来,我马上倒回来给你看。”
“我知道……会被人很快遗忘,但是不能从未出现,”画面里,骚乱好像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海浪,“灰背雁已经濒临灭绝!在这个年代,灭绝——还要继续悄无声息、无人问津地进行吗?”
人群仍然是默契的看好戏的沉默,紧接着掀起一阵哗然,一幅传统字画被泼上了一道“异域风情”的天然色彩——整整两罐罐头。
“上色效果也不好哎,为什么他们不用果酱什么的。”室友戏谑。用不用有什么区别呢?程颖明白,还隔着一层玻璃呢,大家心里都清楚。
“咳、咳咳……”程颖回到了自己的位子。我给她看热闹,反倒心疼起罐头来。嘴角微微上扬的室友的视角里,程颖的那张小脸更加通红了,明明是东北人抗寒属性却不咋地,待在屋子里还觉得冷。
这不,还喜欢吃什么黄桃罐头。
第三幕
这是第二回偶然经过,摊位之后的是别人所熟络的背影;
第二回经过,顾客不少看来生意不错;
没第三回了,天气太冷,绕道回了去。
“要点什么?”不情愿的声音,揽客的热情不能再多了,“买错了?呃……没开过封的话可以给你换的。”
“嗯,要。”程颖看着他将自己带的罐头瓶随手一放,上次来的时候,史斯敏好像还不会下厨。
“你见到过灰背雁么?”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忙碌的他低着头。这外边的冷气争先恐后地往领子里钻,奇怪,自己到底在好奇些什么?
“明天开始,你想回来可以回来,”收摊的时候罗波点了一根烟,每年这个时候几乎看不到烟雾的轨迹,“我是怕你把我的招牌砸了。”
那一天自己把“颜料”弄错之后,罗波几个人还是决定按计划进行。他史斯敏本来就不是什么持证上岗的环保主义者,自然明白计划背后的用意绝不仅限于此。
第四幕
“让我尝一口,就一口!”室友往自己的屏幕扫了一眼,“这就是你家呀,好漂亮。”“就是单纯的湖多而已。”程颖不动声色地回应。这几天博物馆“罐头事件”掀起了不少讨论,一方面程颖承受着习以为常的信息轰炸,另一方面,又为众说纷纭、各争其词的情况感到不胜其烦。
有的人说灰背雁没有灭绝,只是因为湿地的减少迁移到了别的地方。这个说法是她比较认同的,在自己老家就不乏大雁成群结队活动的影子,虽然说不能辨别是什么种类。
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我国根本不存在只有后背发灰的大雁观察记录。
“灰背雁”的热度很快过去,而“罐头袭击”事件还在持续发酵。类似的文物袭击事件不是这个国家的特色,网友有了心理准备,但不代表对“大数据推荐”的绝对容忍——类似的话题或者活动,有一个就够了。
殊途同归,各个知名博物馆也做好了应对措施。加配保安、实名购票、刷脸入场甚至检查随身物品,俨然天罗地网。一家省级博物馆向“罐头袭击”团伙发起了挑战,新世纪不乏营销,怎料开馆前夜便马失前蹄。
“咯咯……还是熟悉的配方!”室友的笑声欢脱,视频里,黄桃瓣稳稳当当地黏在画框玻璃上,似乎是加入了胶水。很明显,这个博物馆被渗透了。
第五幕
“你打的?”
“对,我打的。”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东北的。”简单两个字让来者噎了气。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得不一句“认错人了”草草收了场。
“我不是要求你们两耳不闻窗外事,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要被人带的节奏……最后希望我们班没有这号人物。”学校在明令强调禁止之后也配合起相关人员的调查工作。
常在岸边走哪能不湿鞋?跟裱框一道,参与袭击的史斯敏脸上也挂了彩差点成为了识破身份的证据。东北大姑娘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发脾气,他这才想了起来,确实有一个女学生专门来买专门的罐头。
在这之后,浓稠的酱汁莫名其妙地变成一大块一大块的脆口黄桃。这该怪包装吗?起初他更怪那个连番茄酱都顺走的人。
只不过,好像并没有被粗暴要求换罐头的相关回忆。
“要不是人……小姑娘,我也没法子救你了。”罗波暧昧一笑,史斯敏也只能故作淡定。姗姗来迟的后怕呀!罗波真要舍身掩护自己,那才有鬼。
惭疚与感激顿时充斥了他的内心。有了小钱这回请人家吃一顿饭不难吧?史斯敏的难为情也没有持续多久。
第六幕
“灰背雁真要灭绝了吗?”她丢下这样一个问题。这该找谁问去?史斯敏去请教罗波,“这鸟名都是捏造的,较这真干嘛?有钱赚就行了。我跟你说现在这彩头……”
[较这真干嘛?有钱赚就行了。]这种话要自己怎么说得出口呢?
程颖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在一个小山村有一位老人,具体有多老没有人清楚。老人算半个猎户,在冬将军来临之前清空了猎枪枪药,而那个时候相关保护法已经下来了,老人知道自己在犯法吗?同样没有人清楚。
彩蛋:
程颖:灰背雁是什么鸟的原型?
我:瞎取的,原本还想取对比色蓝色。
程颖:现实会不会有呢?灰背的大雁。
我:麻烦大了!真有灰背的水鸟……
程颖:?
史斯敏:?
程颖:这也太巧了吧,量子纠缠?
史斯敏:第文埃以前肯定见过灰背的鸟,尽管忘了,下意识仍然取了这个名字。
第七幕
从学校往老家赶的时候、北方还是白茫茫一片的时候,南方已经在准备春耕。铅色的犁铁翻开铅色的稻田脊骨,再由冷风将伤势冻住。一滩滩水光从地底升起,澄澈的组织液。
如同一尊玉壶般流畅的线条,史斯敏发现了一抹截断山河的雪白。这里肯定不止一只候鸟——眼底这波光粼粼的泥滩,他后知后觉——不正是一处“人工湿地”么?
什么在一动一动?史斯敏眯起目光,褐灰色的水鸟,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丢过去一块犁铁上掉下来的干泥,那水鸟腾起,扑动,翅羽与尾翎赫然是惊心动魄的白净。
褐灰色是保护色无疑,为什么偏偏是背上呢,还是这种水鸟的眼球位置与其他鸟类不同?背后是视野死角的话,方才雪白的、褐灰色不在背上的是不是该死绝了?
噗噜噗噜,几只鸭子乐此不疲地嘬着稀泥。一阵惆怅,一阵唏嘘——不过受了云影还有阳光的诓骗,此处连田螺都少见,更别提那尖尖的鸟喙最爱的小鱼小虾。
第八幕
距史斯敏、程颖他们的学校十余公里开外,机器的轰鸣打破了冬日的宁静。发达,绿色被灰色包围;落后;灰色被绿色包围,当然,也有寸草不生,有荒无人烟。
“你说,哪天会不会飞过来一两个罐头?”一个皮肤白皙的黄帽调侃。
“恰恰相反,我想是不会。”
“不是工地安全做得多好。你想想,一块牛排做得好吃,离不开牛排的品质,一块牛排做坏了,品质再好也是徒增笑料。”
“为什么……徒增笑料?哎,别老是打谜语好不好。”
“你看环保有没有错?当然没有。如果第一个环保的方式是作秀搏眼球,下一个的旗号刚打出来,你说会不会有非议?起码质疑是少不了的。”
另一个黄帽继续解释:“罐头袭击带来了热度,三代耕耘换来了防风固沙的成绩,我问你,后者你有没有关注过?”
“从来……没有。”不仅是公众的热情被无情消遣,自信息化初显峥嵘以来,“成绩”有多少出过圈?